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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20-9-8 10:03 PM

第30章 報以瓊琚(2)

  視頻電話響起時,陸惟真正捧著一小籃子枇杷,慢慢吃著。
  
  電話接通,許嘉來那張非主流的臉,塞滿鏡頭。少女的頭髮挑染成一縷縷暗綠色,煙熏大眼如剛睡醒的熊貓,嬌怯動人。
  
  然而她一開口,足以讓再老的司機都嗆到︰「陸老闆,吃啥呢?跟吃春~~藥似的,那麼陶醉。」
  
  陸惟真險些被噎住,說︰「閉嘴,只是枇杷。」
  
  「你還愛吃這個啊?」
  
  「沒多愛吃。剛摘的,還挺甜。」
  
  許嘉來伸出丁香小舌,舔舔下唇,說︰「乖,給我留幾個。」
  
  陸惟真想都沒想,答道︰「沒有,統共沒幾個。」剛才她數過了,一共才82個。
  
  許嘉來︰「切。」
  
  陸惟真得意一笑,又摸了一個,慢慢剝著。許嘉來正要說話,看到她這副模樣,愣了一下。
  
  「陸老闆,你剝個枇杷,怎麼都剝得跟個傻子似的,興致勃勃,眉開眼笑?」
  
  陸惟真一呆,立馬扯下嘴角︰「說誰傻呢?還連用兩個成語!我看你最近是膽兒肥了。有事說事,沒事滾蛋。」
  
  許嘉來︰「……」
  
  她更加覺得陸惟真不對頭了,說道︰「不是,你是不是忘了?我們約好今晚一塊兒宵夜,說說事兒。」陸惟真一直記性好,又細緻,許嘉來從沒見她忘過事。
  
  陸惟真又是一愣,很有一種老虎屁股被人連摸兩下的感覺,臉上卻若無其事地淡道︰「誰說我忘了,開什麼玩笑?只是我今天吃太撐了,正要和你們說,不想去了。馬上要換工作,我不能胖成一隻豬,影響形象。明天再吃。」
  
  許嘉來是個對於某種酸臭味多麼敏感的女人啊,她不肯放過,盯著陸惟真的臉色,語出驚人︰「陸老闆,我怎麼覺得你好像和人談戀愛了?」
  
  陸惟真立刻說︰「沒有,當然沒有。」
  
  許嘉來雖然年紀比她小,卻交過好幾個身材勁爆體力超群相貌不俗的男友,且什麼年齡段都有,她察言觀色、似笑非笑︰「你……不會和那個陳弦松來真的吧?」
  
  陸惟真前幾天已經和她提過陳弦松的存在。
  
  陸惟真答︰「怎麼可能?你家陸老闆,向來心如止水,定力極強。怎麼可能談戀愛?我只想搞事業。行了,不多說了,我還要洗澡,明天上班。」掛斷電話。
  
  那頭,許嘉來站在夜店裡,放下手機,想了一會兒,又搖搖頭。
  
  這頭,陸惟真丟開手機,下意識又拈了顆枇杷準備剝,眼前卻突然浮現那個畫面——陳弦松把剝好的枇杷送到她唇邊,一動不動。而她低頭含住了枇杷。陸惟真愣了一會兒,只覺得耳朵又開始陣陣發燙,那熱度彷彿要暈開到她的腦子裡去。她索性丟掉枇杷,起身去沖涼水澡。
  
  次日一早,陸惟真去上班,掐著點到的。周盈到得比她早,但是沒有再過來嘰嘰歪歪。
  
  連陸惟真自己都沒想到,在她當了幾天刺頭兒後,和周盈的關係,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大和諧。周盈現在每天只給她佈置正常量的工作,到點兒下班。偶爾工作沒完成,不緊急的不重要的,她丟下就走,第二天才交。周盈也不說什麼,揮揮手讓她走,好像一句話也不願意和她多說。
  
  陸惟真不知道,有的人就是這樣。你越善良老實,越次次讓步,她越欺你,越覺得便利,便越理所當然。
  
  而你愛理不理,你事事較真,你不輕易讓步,她反而知道你難搞,反而心裡怵了,反而不敢欺你,因為對於誰來說,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穿鞋的怕光腳的。
  
  不過,還是有人不讓她和諧安寧。
  
  朱鶴林出了三天差,昨天晚上回來了。早上進辦公室時,他一眼瞧見陸惟真低頭在幹活,心裡頓時又愛又恨。
  
  朱鶴林自認為浪漫深情人設啊,又覺得是在最撩人的曖昧期,雖然出差在外,每晚的短信沒斷過。起初是道晚安,陸惟真一概不回。後來,漸漸露骨。
  
  「睡了嗎?想你。」
  
  「想吻你。」
  
  「等我回來,你別想再逃。」
  
  ……陸惟真看得猶如被一道道閃電劈在頭頂,忍無可忍,將他拉黑。於是後來,朱鶴林發現電話打不過去了,短信也發送不成功。
  
  他隱隱猜出到了結果,可內心始終不肯相信,也不肯服輸。
  
  上午,處理完積壓工作,朱鶴林喝著茶,就又想起這小修女,想得心裡又癢又愛又怒,抓起桌上電話,打她分機︰「來我辦公室一下。」
  
  「沒空。」掛斷。
  
  朱鶴林瞪大眼,簡直不可思議。敢情前幾天1000多的績效獎金發給了空氣?這妞拿了好處就翻臉不認人。他黑著臉,走到辦公室門口,大聲喊道︰「陸惟真,你這報告怎麼寫的?給我進來!」
  
  「啪」摔上門。
  
  其他同事面面相覷,周盈嘴角露出嘲諷的笑,心想吵吧,趕緊鬧翻,看陸惟真還有什麼倚仗。
  
  陸惟真磨磨蹭蹭站起來,走進他的辦公室,一眼就見朱鶴林臉色陰沉坐在老闆桌後。
  
  陸惟真也懶得等他招呼,徑直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有話快說,我還有工作沒做完。」
  
  朱鶴林突然注意到這妞兒比前幾天又好看了幾分,仔細一看,劉海梳了起來,雖然還,可就是感覺眉眼生動了許多,靈動的神色中透著天生的嫵媚。
  
  就像一個含苞欲放的花骨朵,終於被誰澆灌,捨得張開了花瓣。
  
  還不是他澆灌的!他可注意過,她身邊一直沒有男朋友。他堂堂一個大經理,隔三差五對她表白,她終於也綻放出女人自信的魅力了對不對?朱鶴林心裡的氣頓時消了一半,癢意更盛。
  
  斟酌片刻,心想她到底是耍花槍,還是真的不想要,都不管,他都得想辦法弄到手。於是原本滿腹質問撩撥情意濃濃的話,不提了,女人啊,不能慣著。轉而他臉色淡淡開口︰「有個項目,今晚去蘇州出差三天,其他人都走不開,你跟我去。我讓行政定好高鐵票就通知你,下班你回家收拾一下。」
  
  陸惟真抬頭,乾脆俐落︰「不去。」
  
  朱鶴林一愣,這妞兒是成心氣他,幾天不見,越來越硬氣。他冷笑道︰「什麼時候領導安排的工作都可以不聽了?這份工作你還想不想要?以為我假公濟私呢?我可不是那樣的人,這是為工作考慮!出去,自己想清楚。」
  
  陸惟真起身就走。
  
  這廂,朱鶴林越想越覺得此計可行,難道陸惟真敢不要這份工作?只要她人跟他走了,孤男寡女,多的是成事機會。他一邊打電話讓行政定高鐵票,都不要行政選座,自個兒偷偷摸摸去選了單獨兩個一起的座位,心中彷彿有朵帶刺的玫瑰暗搓搓長著。又打電話給蘇州酒店,要了兩個隔壁房間。
  
  到了下午,他有事外出,看了眼陸惟真,看她還老實在座位幹活。行政之前報告,已經把高鐵資訊通知了她,她沒說什麼,只是點頭表示知道,看來是服軟了。朱鶴林心中得意,下午在外辦完事後回家收拾行李,還選了幾條自覺性感的黑色緊身內褲,又塞了盒套子進去。
  
  結果,等傍晚時,朱鶴林到了高鐵站,打算給陸惟真發短信,才想起自己被拉黑,打電話也不成。他心裡忽然升起不妙預感,就站在檢票口,巴巴等到最後五分鐘,也沒有人來。這女人真的要翻天!朱鶴林快被氣炸了,只好一個人拖著箱子去了蘇州。...<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20-9-9 09:55 PM

第31章 她叫惟真(1)

  朱鶴林遠赴蘇州獨守空房。公司那頭,陸惟真若無其事到點下班。
  
  六月底,傍晚日頭還在,薄薄金光覆蓋大地。陸惟真換了身衣服,步履匆匆剛要往地鐵站趕,聽到有人喊道︰「陸惟真。」
  
  陸惟真一愣,抬頭,陳弦松戴著墨鏡,站在路旁,雙手插在褲兜裡。
  
  陸惟真︰「你怎麼來了?」
  
  陳弦松卻沒答,說︰「我開車來的,走吧。」
  
  他走前頭,陸惟真隔著一米跟著,人還有點茫然,跟著他走到附近的停車場,上了車。
  
  他的神色平靜,徐徐將車開出停車場。
  
  「是去你家?」陸惟真問。
  
  「嗯。」他答,「靜邊已經買好菜了,等你下廚。」
  
  陸惟真忍不住笑了,還是重復了一遍剛才的問題︰「你怎麼跑來了?」
  
  墨鏡之後,他的眼睛看不清,語氣尋常︰「我不會每次都等著女孩自己跑過來。」
  
  陸惟真愣了愣,低下頭,輕輕搓了搓手指。
  
  沒想到他會說這樣的話,可彷彿他就該這麼會說話。
  
  路上只是閒聊,她說起白天工作的事,平乏無味。他今天則帶著幾個師傅幹活,另賣掉了一套傢俱。陸惟真羨慕地說︰「掙不少吧?」
  
  陳弦松答︰「算不上大富大貴。不過,只要不太誇張的生活,我應該都能負擔得起。」
  
  陸惟真︰「哦……」
  
  到了店裡,林靜邊看著兩人並肩進來,一副要笑不笑的樣子。陸惟真到底害羞,別過臉去。陳弦松見狀給了林靜邊一個眼風,後者立刻低頭。
  
  陳弦松對陸惟真說︰「需要的話,讓他打下手。」
  
  陸惟真︰「不用。」
  
  陳弦松點頭︰「去吧。」
  
  陸惟真聽話地走進廚房,今天捉妖師來公司接她了,她到現在還覺得腳下好像踩著一團團輕柔的棉花,找不著地面。她努力定了定心神,專心做菜。
  
  陳弦松去後院看了看今天的做工情況。本來每天晚飯後,他都要再幹兩小時木工,靜心、練手、偽裝,順帶掙錢。
  
  但他已經連續幾個晚上沒能幹活。今天也不能夠。
  
  陳弦松站在院子裡回頭,透過廚房的窗,可以看到那姑娘繫著圍裙,拎著鍋鏟,臉又燻得紅紅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很認真也很能幹的樣子。陳弦松看了好一會兒,又抬頭,望著四四方方的院子上頭,灰藍色的天空,慢慢笑了。
  
  這頓飯依然吃得賓主盡歡。由於昨天見識了陸惟真的手藝,今天去買菜前,林靜邊忙不迭點了兩個自己最愛吃的菜︰紅燒雞翅、酸辣雞雜,還想再點,陳弦松開口︰「辣椒炒肉、紅燒豬蹄。」林靜邊只好記下來,放棄了心中的啤酒鴨和大盤雞。下午,他就去超市提前把菜買好。所以陸惟真來一看,食材都是肉,嘴角抽了抽。
  
  於是今天大家吃得,比昨天還撐。
  
  一吃完,林靜邊自動自覺消音、收拾碗筷、進廚房洗碗。
  
  只剩兩人相對坐著。
  
  陸惟真其實很想出去走走消食,可想起昨晚的枇杷姦情,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陳弦松似乎也有點走神,盯著桌面半晌後,問︰「喝茶嗎?」
  
  「嗯?哦,喝。」
  
  「走吧。」
  
  不在院子裡喝嗎?陸惟真跟著陳弦松,走向他的臥室,才想起裡頭有個正兒八經的茶台。聯想到他店裡的標價,那茶台只怕也是鈔票堆成的。這麼一走神,人就已經跟他走了進去。
  
  他的臥室其實算是套間,床在裡頭,站在門口也看不到。靠門這邊的空間裡,只有茶台、幾把椅子和一張坐榻,隔得很遠,倒沒有進入別人臥室的尷尬感。
  
  陳弦松說︰「先坐會兒,我去燒水。」他拎了把銅壺,走出去接水。陸惟真坐了一會兒,站起來,在房間裡轉悠。
  
  陳弦松進來時,就看到她駐足在看牆上的一副畫。他把水燒上,茶葉茶具準備好,走到她身後。
  
  陸惟真問︰「這畫的什麼?」
  
  「雲臺山上的霧。」
  
  陸惟真盯著那撲朔迷離的畫面,這麼一看,確實像一層層流動的光和霧,可隱隱又有妖氣彌漫的感覺。她突然反應過來︰「不會是你畫的吧?」
  
  陳弦松笑了笑︰「不可以嗎?」
  
  陸惟真瞪大眼︰「看不出來你還有此等才藝!」
  
  「沒事時,隨便畫兩筆。」
  
  「專門學過嗎?」
  
  「沒有,自己畫。」
  
  陸惟真吐吐舌頭,自己隨便畫,畫得這麼好。她也不知道如何評價,反正,很藝術,很高級,很縹緲。
  
  她卻不知道,在陳弦松還很小的時候,每天就有沉重如山的艱苦訓練,父親也從不允許他和同齡小孩玩耍。父親說︰「玩物喪志,你沒有那個時間。身為捉妖師,更不要和普通小孩混在一起,給他們惹麻煩,也給你自己惹麻煩。」
  
  幾歲稚齡,他就被父親驅趕著,直面大大小小的妖怪,看它們殘忍血腥,看它們魔力沖天。他若是不敢,若是哭,父親會摁著他的頭,不許他閉眼。然後他眼睜睜看著父親一劍下去,妖怪屍血滿地,灰飛煙滅。
  
  再膽大的男孩,那時也會嚇得瑟瑟發抖,也會整夜噩夢。然而無人陪伴,無人安慰,無人蒙住他的雙眼,讓他不要去看那一夢的無盡血腥。父親認為,他不需要,不可以,也不準母親插手。
  
  一年一年,他依然按照父親的要求,每日刻苦訓練,並且開始踏入妖的屍身血海,開始降妖除魔。只是內心總有無法言喻的復雜情緒,壓得那時的少年,喘不過氣。總有衝動,想要衝破什麼,想要甩開什麼。
  
  一個偶爾的機會,他拿起畫筆,亂塗亂畫,畫了滿滿幾張紙後,方覺那壓抑許久的東西,終於宣洩出去一部分,胸中一陣輕鬆。父親見了,並不管。後來他就經常畫,心也慢慢平靜下來。
  
  於是一畫十幾年。畫妖,畫怪,畫山,畫水,畫心。
  
  卻聽那姑娘在旁自言自語般嘀咕︰「有點傷感壓抑的感覺……」
  
  他抬眼看著她,沉默不語。...<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20-9-10 10:06 PM

第32章 她叫惟真(2)

  陸惟真卻未察覺,又問︰「這畫的是山嗎?」
  
  「是。」
  
  「這個是天空?」
  
  「夜晚原始森林的天空。」
  
  「你去過?」
  
  「是。」
  
  「這幅呢,是老虎嗎?」
  
  「不,是一隻身體接近石頭的妖怪。」
  
  「哦……還有這種?」
  
  「妖怪有人形,也有不是人形。但它們都有各自屬性,屬水和風,屬木,屬土,屬火、屬金。上次我捉的那隻,屬水,不過它級別太低,只能噴射自身毒汁。更厲害的妖怪,可以操縱環境中的元素,控水,控火,甚至操縱兩種以上元素。」
  
  陸惟真瞪大眼︰「不是吧,我的感覺……我的感覺……好不真實,這還是我生活的世界嗎?」
  
  「千百年來,他們一直都在,絕大部分很低調,遵紀守法,像普通人一樣生活,你也察覺不了。」陳弦松答,「作奸犯科的只是極少數,而我的職責,就是把這部分鏟除。」
  
  陸惟真想了想,問︰「所以,遵紀守法那一批,你是不管的?不會捉他們?」
  
  「只要他們不撞到我手裡。」
  
  「什麼意思?」
  
  「祖訓難違︰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見則殺之。」陳弦松淡道,「所以他們最好對我退避三舍。」頓了頓又說︰「我已經殺了許多隻妖,只怕它們也恨不得殺了我。」
  
  陸惟真聽得微微蹙眉,眼裡也流露出擔憂︰「那怎麼辦?」
  
  陳弦松看著她清亮溫柔的黑眸,反而笑了,說︰「目前,還沒踫到過有能力和我一戰的妖怪。但我必須讓自己不斷變得更強,才能立於不敗之地。這就是我一開始,不想讓你……過來找我的原因。知不知道,我這輩子,都會過這樣的生活?跟著我的人,也是。」
  
  那雙眼睛太幽沉而有震懾力,陸惟真垂落目光,嘴裡含糊道︰「知道了知道了,我說了不怕的。」
  
  陳弦松靜默了一會兒,說︰「好。」
  
  陸惟真心裡那種恍恍惚惚的感覺,又上來了。
  
  他卻說︰「水燒好了,過來喝茶。」
  
  陸惟真跟著他走到茶台前,長長的一張,雕松刻瀑,一看就很值錢。兩人相對而坐,陳弦松單手執壺,輕輕倒掉第一泡,又慢慢沖出第二泡,第一杯遞給她,第二杯才給自己。
  
  陸惟真看著他不疾不徐的動作,覺得這時他倒真像一位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捉妖師了。
  
  她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只覺茶香醇厚,比她以前喝過的那些茶葉渣子或者袋裝茶,不知好喝多少。她不由得瞇了瞇眼,小口小口繼續喝。
  
  陳弦松也舉杯輕抿了一口,抬頭看著她貓似的動作,目光又滑到她身上。
  
  昨天穿的藕色仙女裙,今天穿的黑色小裙子,柔滑布料妥帖沿著曲線而下,一低頭時,烏黑如雲的長髮散落,越發顯得藕臂纖細、明艷動人。
  
  陳弦松其實昨天就想問了,但當時手背傷了那麼一下子,就沒臉問。今天氣氛正好。
  
  他問︰「之前怎麼不見你穿這樣?」
  
  陸惟真裝傻︰「哪樣?」
  
  陳弦松抬眸看她一眼︰「這樣。」
  
  陸惟真答︰「上班,要穿正裝。而且……我更希望別人看到我的才華,而不是外表。」這是實話。
  
  陳弦松笑了。
  
  陸惟真抬頭,就見他單手搭在扶手上,因為笑著,就有點平常罕見的懶散味道。
  
  「所以你是希望我看到……」他停住不說了。
  
  陸惟真的臉一下子爆紅。
  
  他不是剛正不阿捉妖師嗎?怎麼能這個樣子!太壞了!
  
  她連忙假裝沒聽到,言語混亂地辯解︰「我是說真的啊,別看我不會抓妖,是個普通人,可是我工作很努力,做得也很好,只是不被人欣賞罷了。而且,職場還有朱鶴林那樣的人,我也是想少點麻煩。」
  
  她提到朱鶴林,陳弦松臉上的笑容沒了,問︰「他有沒有再找你麻煩?」
  
  陸惟真擺擺手︰「別管他。」
  
  那就是有了。陳弦松的手指在椅子上摩挲了幾下,問︰「需不需要我出手?」
  
  陸惟真好奇︰「你怎麼出手?」
  
  陳弦松︰「你不管,我自然有辦法,讓他從此不敢為難你。」
  
  陸惟真暗自咋舌,認真地說︰「謝謝,但是真的不用,我自己能搞定。」
  
  陳弦松︰「最好是。」
  
  陸惟真心想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卻沒敢問。
  
  兩人又靜靜喝了會兒茶,陸惟真抬頭,看到他背後,牆的高處,掛著的一副黑白遺像。其實剛才進來時就注意到了,但是她沒問。
  
  「那是我父親。」陳弦松說,「過世八年。」
  
  陸惟真沒吭聲,八年前,他應該才十七八歲,她想像不出一個人那麼早就失去父親的感覺。反正如果換成是她,接受不了。好在陳弦松神色平靜,似已釋然。
  
  陸惟真試探地問︰「那你媽媽呢?」
  
  陳弦松正端起茶喝,動作一頓,把茶喝完。陸惟真低頭拿起茶碗,將兩人的杯子都添滿。
  
  「她離開了,在我八歲那年。」陳弦松說。
  
  陸惟真不吭聲了,她也不想安慰他,沒什麼好安慰的。過了一會兒,她放下杯子,說︰「要不要出去走走,感覺還是沒消化啊。」
  
  比起和他兩個人坐在這個狹窄空間裡,說著一句又一句,讓她心慌意亂的話,還不如去喂枇杷。
  
  對面的人,似有似無「嗯」了一聲,陸惟真就站起來,他也站了起來,跟在她身後,兩人就快走到門邊了,斜刺裡突然伸過來一隻手,按住了她的肩膀,陸惟真的心一緊,人已經被他輕輕推到牆上。他這樣一個男人,如果想溫柔時,真的可以非常溫柔。
  
  夜色完全降下,屋內只有柔和的淡淡的燈光,照亮他的鬢髮,也照亮他的眼睛。陸惟真下意識就要掙脫,可他的手是神仙手,掙不掉的。她抽了兩下,不動了。
  
  陳弦松的另一隻手也伸過來,指尖輕輕踫了一下她的臉,又放下,陸惟真全身為之一顫。
  
  而後,他那略顯低沉的嗓音響起︰「你那天說要試過才知道,真的想和我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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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20-9-10 10:07 PM

第33章 她叫惟真(3)

  陸惟真全身的血彷彿一下子湧到臉上,每一根汗毛都在空氣中發抖,她抿了抿唇,把那強烈的戰慄感壓制下去,很慢很慢地吐出一個字︰「嗯。」
  
  那雙屬於夜空的眼睛,慢慢綻放出笑意,光澤溫和動人。
  
  陳弦松說︰「好,那就試,我也想要開始。我們給彼此一段時間,中途你若是改了主意,若是適應不了,不想再繼續,我讓你走。但是,一旦我們正式定下來,就不許反悔了。陸惟真,我一輩子隻想談一次戀愛。」
  
  陸惟真竟覺得心頭酸澀,抬起眼眸,慢慢地答︰「……好,那我們,先試試看。」話音剛落,兩隻手就被他給緊緊抓住了。陸惟真覺得有一陣電擊般的感覺,從手背一路飛竄到後背,令她全身發冷又發熱。她說︰「那、那我們可以……去散步了嗎?」扭頭就想往屋外走。
  
  神仙的手一拉,凡人就落懷中。
  
  陸惟真的臉輕輕撞到他胸口,全身一僵,聽到他慢慢說道︰「之前你要來,現在你想跑?」
  
  陸惟真︰「我……」還沒辯解半個字,腰已被他一把握住。
  
  陳弦松低頭親吻。
  
  陸惟真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在朝自己傾倒。周圍那麼靜,她卻聽到萬物轟然崩塌的聲音。陌生的唇,覆蓋住她的。有什麼在腦子裡炸開再也止不住,有什麼在眼前不停閃爍耀眼奪目。
  
  那是他的眼,那是他的輪廓,那是他身上赤誠美好的光。
  
  陸惟真昏昏沉沉。
  
  接……接吻嗎?不是說試一下嗎?不是說剛開始嗎?剛開始……就要接吻的嗎?她沒有經驗,她不知道啊。她只能呆呆地,任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而當陳弦松吻上那紅唇,腦子裡第一個念頭竟然是,察覺到自己原來早就想這麼做了。陸惟真不知道,他的心中,也有什麼,在無聲搖曳著終於綻放著。她的唇甘甜、嬌嫩、柔軟、顫抖,讓人忍不住憐愛,又忍不住想欺負。儘管他也不熟練,動作卻毫不遲疑,短暫親吻紅唇後,他略一停頓,往裡探去。
  
  陸惟真頓時又是一僵,她是開門呢,還是不開門呢?
  
  由不得她。
  
  她擋不住。
  
  陳弦松已直接撬開紅唇,探了進去。陸惟真只能用細細顫抖的手,無助地抓住他的衣襟。他所經之處,猶如閃電過荒草,無聲引火。
  
  他按住她的後腰,手很緊,那是任何女人也無法掙脫的懷抱。陸惟真的手指在他襟前,越抓越緊,近乎蜷縮。
  
  陳弦松從一開始親吻,就閉著眼,沒有睜開過。那神情和陸惟真平時見到的,很不一樣。她癡癡看著,慢慢的,也閉上了眼睛。
  
  過了好一會兒,陳弦松才退出來,慢慢睜開眼,望著她,笑了。陸惟真恍恍惚惚地想,這世間最動人的笑,也就這樣了。也就這樣了。
  
  又聽他低聲說道︰「我也有女朋友了,她叫陸惟真。她願意陪我一起生活。」
  
  陸惟真的眼眶突然就熱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20-9-10 10:20 PM

第34章 執線的人(1)

  陸惟真反應過來時,已對著牆發了很久的呆。
  
  她用力晃了晃頭,可晃來晃去,嘴巴裡,臉頰上,都是被陳弦松親吻過的感覺。那是種說不出的味道,硬要說甜吧,那是扯淡,誰的嘴巴是甜的。
  
  可是真的有種被人從此打上印記的錯覺。
  
  她拖著涼鞋,慢吞吞走進洗手間,抬頭看到鏡子裡的自己,嘴唇有點腫。
  
  頭一回,他就這麼……賣力。
  
  涼水洗了把臉,嘴唇好像才降了溫,可渾身皮膚還是隱隱焦灼。她倒在床上,望著天花板。
  
  過了好一會兒,開始自言自語︰「我居然被吻了,還是個捉妖師……」
  
  「好混亂……他好會吻。」
  
  「我媽知道會不會打死我?」
  
  「怎麼可以一言不合就吻呢,我都沒反應過來!太……欺負人了。」
  
  ……
  
  發了好久的呆,她慢慢地嘆了口氣。
  
  臨近午夜,陸惟真下樓。
  
  許嘉來向來是個掙1萬花3萬的主,最近一激動買了個小車,成了三人裡唯一的有車一族,正䱇瑟著呢,叫囂著要親自來樓下接美人。
  
  於是陸惟真就看到,許嘉來那細細白白的胳膊,匪氣十足地搭車門上,大半夜還戴副墨鏡,生怕看得清路。高森那麼大個塊頭,卻跟許嘉來的居家愛寵似的,規規矩矩坐在副駕等。
  
  看到他倆,陸惟真燥亂的心情就好了很多。
  
  上了車,許嘉來問︰「陸老闆,今天和那個木匠和尚相處得怎樣?」
  
  陸惟真頓了一下,哪壺不開提哪壺。嘴裡卻答︰「還不錯,我和他們師徒現在是好朋友。」
  
  「好朋友?」許嘉來意味深長,高森和她對視一眼。
  
  陸惟真卻壓根沒注意到,抬頭望著窗外夜色,出了神。
  
  很快到了地兒,常來的夜宵攤。許嘉來很拉風地把她的8萬紅色小車往攤位邊上「呼啦」一停,不知道的,還以為她開的是保時捷。三人照例點了一大堆食物,反正不管多少,最後高森都能吃完。
  
  高森說起他的新工作——送外賣。已幹了快1個月。
  
  「能掙多少?」許嘉來好奇地問。
  
  高森笑笑,手指比了個8。
  
  許嘉來︰「8000?」乖乖,這只怕要趕上她月收入的三分之一了呢!夥計,有潛力。他們仨中的第二人終於要脫貧了,許嘉來也覺得臉上有光。
  
  高森點頭,也面露欣喜︰「我算掙得多的。」
  
  許嘉來了然。高森體力好,又勤快,當然賺得多。
  
  高森問陸惟真︰「陸老闆想去嗎?」
  
  陸惟真︰「什麼?」
  
  許嘉來察言觀色,知道她剛才走神了,心裡暗嘆口氣,重復道︰「高森說他幹外賣,一個月掙了8000,你不是打算辭職嗎?想不想去?」
  
  陸惟真說︰「掙這麼多?可以啊,高森你再多說點情況。」
  
  高森點頭,就把原來工友是怎麼把這份工作介紹給自己的,他去的哪家公司,簽的合同,簡單上崗培訓,每天接多少單……統統匯報了一遍。許嘉來對這是沒什麼興趣的,她一個脫衣舞女郎,怎麼可能淪落到靠體力掙錢。
  
  許嘉來埋頭吃了一會兒烤串,突然注意到高森在給自己遞眼色。
  
  許嘉來悄悄看向陸惟真。
  
  陸惟真哪裡有在聽,手裡握著個冷串,眼楮盯著桌面,一副魂不守舍模樣。
  
  許嘉來心裡咯噔一下,示意高森繼續匯報,背景音不要停。而後她慢慢靠過去,輕言細語地問︰「想什麼呢?」
  
  陸惟真張口就答︰「想他到底……」聲音戛然而止。
  
  許嘉來立刻縮回去,高森也住了嘴。
  
  三人面面相覷。
  
  陸惟真說︰「高森,你接著說,我聽著。」
  
  許嘉來卻說︰「陸老闆,你醒醒。」高森也神色凝重,欲言又止。
  
  陸惟真舉起啤酒杯,和他們踫完後,一飲而盡,說︰「我能有什麼事,別唧唧歪歪。等我明天把工作辭了,就去面試外賣員。」
  
  許嘉來和高森看著她已然泛紅而不自知的臉,對視一眼,都沒吭聲。
  
  ——
  
  次日,陸惟真照舊去上班。只是到底翻來覆去沒睡好,頂著兩個黑眼圈。她剛坐下沒多久,就聽到熟悉的噩夢般的高跟鞋聲,朝自己靠近,已經有好些天沒聽到過了。
  
  陸惟真懶得抬頭,繼續打字。直至那人停在自己跟前,還敲了敲桌面。
  
  陸惟真抬頭,目光平平。
  
  周盈接觸到她的目光,心裡居然輕抖了一下。心想是從什麼時候起,這女孩變得這麼難纏呢?是了,從她搭上朱鶴林開始,就越發囂張了。可是現在啊……周盈在心中冷笑,昨天夜裡,她可是接到朱鶴林氣急敗壞的電話,劈頭蓋臉就罵︰「你是怎麼帶人的?最近陸惟真報告完成得那麼糟糕,工作態度也不好,你都不管嗎?好好管教,不行就讓她滾!」
  
  周盈錯愕之餘,心花怒放。
  
  這還不明白,兩人掰了,朱鶴林暗示她為難陸惟真。所以今天一早,周盈迫不及待就來找陸惟真麻煩了。
  
  「陸惟真,你最近交的三個報告,都不行。」周盈說,「有沒有用心做?拿回去重寫吧,明天早上上班前必須交新的上來。」
  
  其實三個報告寫得都不錯,周盈捫心自問,陸惟真的確是這批新人裡最出色的。但這不是更讓人不喜這個丫頭?陸惟真今天只怕要通宵。
  
  哪知道陸惟真依然平平淡淡看著她,笑了一下,從抽屜裡拿出張紙,丟到周盈面前︰「不做。」
  
  不……不做?
  
  周盈以為自己聽錯了,剛要勃然大怒,瞥見那紙上抬頭四個黑色粗體字,不由得愣住了。
  
  《辭職申請》。
  
  陸惟真漫不經心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另找人伺候吧,我啊,要另攀高枝,不奉陪了。另外,和你背後那個傻逼說,他長得醜,身材又差,還一把年紀,給我提鞋都不配,還想泡我?」
  
  周盈張大嘴,完全說不出話來。
  
  盡管交了辭職申請,陸惟真還有幾天交接工作,這天依然待到下班鈴響才走。下樓時,心裡莫名一緊。果不其然,同樣的夕陽下,同樣的花圃旁,同一個人,安靜等候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20-9-11 09:46 PM

第35章 執線的人(2)

  陸惟真一怔。
  
  平時看慣了陳弦松穿黑灰兩色,今天卻穿了件藍色T恤,咖色休閒褲,也沒戴墨鏡,十分清清爽爽站在那裡,容顏氣度一覽無遺,引來不少過往女孩的視線。
  
  陸惟真想︰他不會是……專程穿得這麼打眼的吧。
  
  還真的是。本來今天,陳弦松一身黑衣就要出門接人,林靜邊拉著他︰「師父,好歹是以男朋友的身份,第一次接人,別穿得這麼老氣恐怖啦,跟殺手似的,和我美美的小師娘站一起都不配。」
  
  陳弦松說︰「別亂喊。」
  
  林靜邊笑嘻嘻。
  
  陳弦松卻轉身回了屋,片刻後,換了這麼一身出來,這還是幾年前過年時買的衣服,很久沒穿了,畢竟藍色不如黑色在夜裡方便。林靜邊還注意到,師父的頭髮也梳過了,臉似乎又洗了一遍,莫非還用了點徒兒的面霜?看著臉比平時水潤一點哦!林靜邊登時悶笑不已。
  
  ……
  
  「你來多久了?」陸惟真問。
  
  「沒多久。」陳弦松低頭盯著她,「昨晚沒睡好?」
  
  陸惟真摸了摸自己的黑眼圈,嘴裡卻不承認︰「沒有啊,挺好的,睡得可香了。」
  
  陳弦松笑了。
  
  陸惟真以前覺得他偶爾一笑可好看了。可現在,提到昨天他笑,陸惟真就覺得他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走吧。」陳弦松說。
  
  「嗯。」陸惟真轉身就往停車場方向走。陳弦松在她身後,垂落在身側的那隻手,輕輕握起。
  
  一路上,她話很少,總是低著頭。陳弦松問起什麼,她也顯得心不在焉,隨意應付兩句。總之就是不抬頭看他就是了。陳弦松起初還有些意外,漸漸回過味來,看著她纖薄白皙的耳垂,還有臉頰上的一抹始終不褪的紅,也不吭聲了,免得她更加不自在。
  
  平時張牙舞爪,事到臨頭,慫兔子一隻。陳弦松這麼想著,心中漸漸開懷。
  
  等到了店門口,車剛停好,她就推門下車,陳弦松緊隨其後,喊道︰「陸惟真。」
  
  陸惟真站住︰「嗯?」
  
  他說︰「包給我吧。」
  
  陸惟真︰「啊?」還沒反應過來,手裡的提包已經被他拿走了,剛要說不用啊,空出來的那隻手,就落入一個大大的手掌裡。哪怕昨天被他抓著手好一陣子不能動,此時再次被他牽著,陸惟真的心還是會發抖。
  
  「進去吧。」他說。
  
  陸惟真站著不動,手往回縮,抽不回來。他的手穩得很,神色都沒變一下。陸惟真急了,小聲說︰「林靜邊在呢!」
  
  「沒事。」他說,「總不能連徒弟都瞞著。」
  
  於是陸惟真的臉更紅了。
  
  果不其然!陸惟真一抬頭,就看到林靜邊雞賊地看過來,看到兩人十指相扣的手,他一副臥了個大槽的表情,又衝陸惟真擠眼,因為憋笑,清秀的臉都有點變形了。
  
  陸惟真︰「……」
  
  林靜邊嘴裡卻正經得很︰「師父,陸惟真,你們回來了。」
  
  陳弦松「嗯」了一聲,對陸惟真說︰「去做飯。」
  
  陸惟真︰「哦。」想抽手,他卻沒放,她低聲︰「你放手!」
  
  陳弦松說︰「要不要幫忙?」
  
  陸惟真︰「不要!我做飯最不喜歡人打擾了!」開什麼玩笑,現在和他待在一個密閉空間裡,就有種羊入虎口的感覺!她連忙掙脫他的手,飛快跑進廚房,關上了門。
  
  陳弦松盯著她狼狽逃竄的背影,又笑了出來。
  
  林靜邊站在吧台後,手捧著賬本,遮住半邊臉,心想︰媽呀,師父這幾天的笑容,比這三年都多好嗎!
  
  古人誠不欺我,老房子著火,非同小可。
  
  不過,林靜邊雖然盼著師父早點脫單,對陸惟真印象也很不錯,但他也沒想到,兩人發展這麼快,這才幾天啊。這到底是陸惟真厲害,還是師父厲害?
  
  眼見著暮色低垂,滿院幽靜。師徒兩人把飯桌椅子碗筷都擺好,坐下等吃。林靜邊玩著手機,卻不妨礙他注意到,師父隔一會兒就抬頭看廚房。憋了一會兒,林靜邊憋不住了,放下手機,小聲說︰「師父,我能不能問個問題?」
  
  「說。」
  
  「你喜歡陸惟真什麼?」
  
  陳弦松看他一眼,一副不想和他分享的模樣。
  
  林靜邊︰「……」
  
  林靜邊又說道︰「其實我就是奇怪。說她漂亮吧,衡煙師叔也漂亮。說她身材好,衡煙師叔也不輸。賢惠?沒有比衡煙師叔更賢惠的女人了,而且跟你認識這麼多年了,知根知底,對你更是一往情深。你和陸惟真才認識幾天?可衡煙師叔,你偏偏不肯。這個,怎麼就肯了?」
  
  陳弦松說︰「沒什麼好比的,她和別人完全不同。」
  
  「哪裡不同了?」
  
  陳弦松看他一眼,繼續沉默。這是又不願和他細說了。
  
  林靜邊突然就服氣了。這不才好上一天嗎?就護食成這樣。師父這人談起戀愛來,腦子有點軸啊……
  
  這時,陸惟真端著菜從廚房出來了,師徒兩人立刻都住了嘴。陳弦松忽而低聲說︰「別在她面前提姜衡煙。」
  
  林靜邊︰「……哦。」
  
  心情有點難以形容。瞧瞧,從來意志如鐵、光明偉岸的師父,也會有對女人如此小心翼翼的一天。
  
  陸惟真端著菜走到院子裡,就見陳弦松坐在桌後,明明拿著手機,第一時間就抬頭看過來。他並不笑,只是安靜望著她。可陸惟真覺得他的目光總是與別人都不同。
  
  陸惟真的臉有點燒,低頭避開,把菜放好。他也垂落目光。
  
  明明在一個院子裡,相隔咫尺,卻彷彿一根寂靜的火線,她被繫在這頭,他從此攥著那頭,不動聲色。
  
  坐下吃飯。有林靜邊插科打諢,氣氛很融洽,他倆便似昨天那樣輕鬆聊著,沒什麼尷尬。只是飯吃完沒一會兒,天公不作美,天空陰雲朵朵,飄下了小雨。陸惟真原想再出去走走,不用和他拘在一個狹窄空間裡的想法,就泡了湯。
  
  眼見林靜邊去洗碗了,雨輕輕飄著,陸惟真立在院中簷下,不肯看身邊的他,說︰「下雨了,那我先回去啦。」語氣好像輕松得很。
  
  他似有似無地「嗯」了一聲。
  
  他居然答得這麼乾脆?陸惟真心中也不知什麼滋味。
  
  轉身就走。
  
  步子還沒扯出去,胳膊就被人從後面抓住。陸惟真的整條胳膊輕輕顫了一下,一轉頭,看到他在笑,了然的笑。然後他看著她的眼睛說︰「惟真,等雨停了再走。」
  
  陸惟真突然就邁不動步子了。
  
  他的手那麼自然地往下一滑,就握住她的手,緊緊握著。陸惟真的臉無可抑制地熱起來,任他又把自己牽進臥室去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20-9-11 10:09 PM

第36章 我便盲從(1)

  夜色籠罩,煙雨朦朧。陳弦松打開燈,滿屋鵝黃柔光,伴隨著淅瀝雨聲,氣氛便有些迷離。
  
  他很快泡來一壺清茶,兩個簡單的白瓷小杯,相對而飲。
  
  「今天有什麼開心的事?」陳弦松問。
  
  陸惟真︰「嗯?」
  
  「你看起來比平時輕鬆,上班很順利?」
  
  陸惟真沒想到他心這麼細,大概是交了辭職信,她的確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可這個,她不想和他多說什麼。
  
  「唔,挺順利的。」她說,「你呢?最近有沒有遇到什麼妖魔鬼怪?」語氣帶上了戲謔。
  
  「遇上了。」
  
  「啊?真的?」
  
  「在城北郊區,最近有點不太平,我馬上要帶徒弟去查。」陳弦松說,「所以,這幾天你先不用過來了,我回來了就去找你。」
  
  「哦。」陸惟真頓了頓,「危不危險?」
  
  陳弦松只說︰「還好。」
  
  兩人都安靜下來,陸惟真喝著茶抬眸,看到幾縷幽幽水汽間,捉妖師眉目分明大氣,舉手投足沉穩寧靜。
  
  「能說說……是個什麼妖怪嗎?」陸惟真說。
  
  陳弦松一時沉吟。
  
  「我總要瞭解,你在做著什麼樣的事。」
  
  他抬頭看著她,說︰「好。」
  
  「是個風系的妖怪。」陳弦松說,「上次我和你說過,五行五系,妖怪各有屬性。北郊最近半個月,失蹤了4個小男孩,都不到10歲,半夜躺在家裡,好端端地就不見了。員警一直查不到任何線索。我聽到風聲,去查探過一次,已經有了眉目。」
  
  陸惟真︰「風系?很厲害嗎?」
  
  陳弦松說︰「比上次的那個,要厲害一些。」
  
  陸惟真眉頭輕皺︰「你要小心,實在不行,交給員警解決。」
  
  陳弦松卻笑了一下,是那種帶著點散淡的笑,於是陸惟真明白,這個風系新妖怪,絕不是他的對手。
  
  陸惟真嘀咕︰「你到底有多厲害啊?」
  
  陳弦松想了想,將來若是結婚,她要為他生下繼承人,很多事,她總是要知道的。只是一下子想到那麼遠的事,心跳竟也隱約不平靜。
  
  他很耐心地解釋道︰「風系,顧名思義,可以操縱風,一般來說,風系妖怪往往還可以控火,風火同屬;水系,則可以引水來戰……不管妖怪是何種屬性,祖師爺定了規矩,將它們劃分為五個境界。」
  
  「……境界?」
  
  「你也可以理解成五個等級,代表它們妖力和戰鬥力的強弱。分別是︰白雀,歸犬,徵虎,青龍,六五。」陳弦松說,「上次的妖怪,只是最低的白雀境,但是也算入了流。還有一些妖怪,連白雀都達不到。這次的風妖,應該已初入第二境界︰歸犬。另外,能操縱兩種以上元素的妖怪,起碼都是徵虎。」
  
  陸惟真瞪大眼︰「兩種?徵虎?」
  
  陳弦松說︰「那也不足為懼。」
  
  陸惟真知他藝高膽大,於是似乎也鬆了口氣,眼中閃過好奇的光︰「我能不能問一下,你能打贏哪個境界的?」
  
  陳弦松答︰「我四年前曾經收服過一隻大青龍,苦戰三天三夜,也受了重傷。至於六五,只聽說百年前出現過,建國之後,再無聽聞,我、我父親、甚至我祖父都沒見過。世間或許難存。」
  
  陸惟真點頭。也就是說,他是最厲害的。
  
  「總之還是要小心。」她小聲叨叨。
  
  「嗯。」他說,「知道,聽話等我回來。」
  
  於是陸惟真臉又略發燙。
  
  昨天才剛確定關系的兩人,又不約而同安靜下來。聽那雨聲,啪啪啪打在窗外的樹上,一室柔光,彷彿要將外頭的世界都淹沒。
  
  「我父母都已過世,自己的事,都能做主。」陳弦松突然開口,語氣卻溫和無比,「你呢?伯父伯母是做什麼的?在湘城嗎?」
  
  陸惟真心裡咯當一下,心想,這麼快就問我父母,他坐的是火箭啊!於是她的臉愈發紅了,答︰「他們也在湘城,不過在鄉下,自己蓋了個房子,樂得自在,平時不太管我。」卻沒答父母職業的問題。
  
  陳弦松眼中有了笑意︰「哦。」
  
  陸惟真低頭拼命喝茶。
  
  於是陳弦松再次盯著她烏黑如雲的髮頂,她是個太真誠的姑娘,每一分勇敢,每一分局促,每一分羞澀,全都毫無遮攔,一眼就能叫他看到底,彷彿一汪清澈甘甜的泉,傻乎乎映著漫天星光,珍貴而不自知。
  
  靜了幾秒後,陳弦松問︰「他們,對你的男朋友有什麼要求?」
  
  陸惟真感覺到心都抖了兩抖,答︰「其實沒什麼要求,努力、踏實,是個正直的好人,就可以了。」
  
  這真的是陸惟真爸爸偷偷對她說的心裡話,至於母親,壓根沒和她聊過這種話題。
  
  「好。」他只應了一個字。
  
  陸惟真都不想看他的臉了。
  
  「你呢?」他說。
  
  「啊?」
  
  陳弦松慢慢地說︰「你對男朋友,對我,還有什麼要求?我都會努力做到。」
  
  陸惟真想也沒想就搖頭︰「沒有!我沒有別的要求,你……你現在就很好,非常好!」
  
  對面的人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陸惟真慢吞吞抬頭,就見他靠在椅子裡,也正看著自己。那目光很寧靜,並無什麼跳脫得意的情緒。但是那雙眼睛,再也不會像初遇時那麼寒冷。陸惟真只覺得他的眼睛裡彷彿藏著無窮無盡的光,能將她吞沒其中。
  
  陸惟真於是左顧右盼,就是不看他。他卻笑了笑,不動如山,似在守株待兔。
  
  陸惟真的目光落在掛在臥室內牆上的那個腰包上,順口就問︰「我能看看你的寶貝嗎?」
  
  他沒答。
  
  「不肯就算了!」陸惟真語氣裡帶了點他所熟悉的負氣,隱隱控訴。
  
  陳弦松卻站了起來,說︰「過來。」
  
  陸惟真驚訝地站起︰「真捨得給我看啊?」
  
  他走在前頭,也不答話,到了那面牆前,將那黑色腰包取下,不過巴掌大,也不是很鼓,看起來就像沒裝什麼東西。
  
  「不止是看……」陳弦松背對著她,「以後,它們都由你來擦。」
  
  「啊?」
  
  陸惟真還發著愣,陳弦松已從牆角取了條涼席,展開鋪在地上,坐了上去,然後拍了拍身邊空地︰「坐。」
  
  陸惟真乖乖坐下,看著他手裡的腰包。
  
  「以後都我擦是什麼意思?」她問。
  
  他眼裡閃過一絲笑︰「你不是一直想看嗎?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以後我出戰前夕……都由你替我擦洗準備。」
  
  陸惟真低下頭︰「不要,我做不好。」
  
  手卻輕輕被他握住,他說︰「你很好。我從沒讓別人做過,靜邊都沒有。」
  
  陸惟真半晌沒出聲,而後答︰「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20-9-12 09:57 PM

第37章 我便盲從(2)

  陳弦松鬆開她的手,從腰包裡取出了第一個寶貝︰那把長劍。陸惟真之前還沒隔這麼近看過,這把寶劍看起來烏青烏青、細細長長一把,劍鋒甚至還有些殘損,隱有青紫幽光。但他一定經常擦拭,因為劍身劍柄上,一點汙漬灰塵都沒有。陳弦松從抽屜裡拿出兩塊雪白的棉巾,遞了塊給她。陸惟真有點不敢握劍,陳弦松輕輕將劍柄放在她手裡,教她如何輕柔擦拭,如何避開劍鋒。陸惟真漸漸放鬆下來,好奇地問︰「萬一不小心踫到開關怎麼辦?有開關的吧?」
  
  陳弦松捉著她的手,虛點了一下手柄,說︰「只有握著手柄,而且心中有強烈戰意,寶劍才能夠感應。如果心中無戰意,它不會反應,就是一把普通鐵劍。所以你不用擔心。」
  
  陸惟真瞪大眼。還戰意,越搞越玄乎了啊。不過自從她遇到陳弦松,玄乎的東西還少嗎?她嘀咕道︰「反正我不踫手柄開關就是了。」
  
  好好一把上古破魔劍,被她說有「開關」……陳弦松輕聲一笑,將擦好的劍往席上輕輕一放,取出第二樣︰葫蘆。
  
  陸惟真笑了一下。
  
  陳弦松︰「笑什麼。」
  
  陸惟真︰「沒什麼,泠泠七上弦,快教我吧。」
  
  陳弦松同樣告訴她擦拭時的避諱之處。
  
  「絕不可以打開葫蘆,對其中窺探。」他叮囑道。
  
  「為什麼?」
  
  「據說,會迷失心志。」
  
  陸惟真聳聳肩︰「好吧。」再神乎其神的事,她現在都可以平靜接受了。
  
  陸惟真還對另一件事好奇︰「上次,看到你瞬間移動,從壁虎男面前,直接瞬移到我身邊,那個,是怎麼做到的?」
  
  陳弦松低頭,摸了一下腰間皮帶,陸惟真這才注意到,那皮帶看起來平平無奇,一條黑的,還有點舊,但是仔細一看,隱有金絲革紋,極細極微,再仔細一看,那些金紋竟似水波在微漾。
  
  「這裡面還有一件法器,可以令我穿梭無形。」他說。
  
  「啊……」陸惟真張大嘴,「那你……最遠都穿梭多遠?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嗎?」
  
  他一笑︰「沒有無所不能的寶貝,方圓800多米,就是極限。」
  
  陸惟真點頭︰「那也很厲害了。這個你平時都隨身帶著?」
  
  「嗯,方便行事。」
  
  說了這麼久,陸惟真覺得口渴,站起來說︰「我把水端過來。」誰知起來太急,腳邊又全是法器,一腳就差點踩上壁虎牌變形寶鏡。陸惟真嚇了一跳,她哪裡敢踩,生生把腳往一旁扭去,結果席子上光滑無比,一腳沒踩住,整個人就往後摔下來。
  
  她倒吸一口涼氣,感覺頭就要砸到地板上,然而有神仙在,這種事當然不會發生。她只覺得腰上一緊,背也被人極輕巧的托住,輕輕一帶,就坐進了一個懷抱裡。陸惟真心跳一空,回過神來,人已被他放置在大腿上,他的手扣著她的肩和腰,全程穩得晃都沒晃一下。
  
  陸惟真鬆了口氣,忙要起身,說︰「謝謝……」
  
  沒能動。很清晰地感覺到他手裡加了一寸勁,於是她就被按住在他的腿上。
  
  陸惟真全身發緊,而他低頭盯著她。
  
  「路都走不穩了?」他低低懶懶地問。
  
  陸惟真聽到了自己潮汐般襲來的心跳聲,說道︰「我是不小心的……」
  
  他低頭親下來。
  
  這是一個比昨天的初吻,更有力,更深入,也更持久的一個吻。他明顯學得更會了,昨日的遊移、試探,還有無處安放的蠻力,全都不再有。他很耐心,呼吸也很重。更主要的是他現在把她整個抱在懷裡,完全掌控著她。
  
  陸惟真被親得整個腦子都漲漲的,人也軟得除了他的懷抱,無處可依。
  
  窗外夜色愈深,月光透過紙窗照進來。灰褐色的木地板上,他們一席依偎。滿地法器暗暗發光,捉妖師獨坐其中,抱著他的姑娘。她的臉早已被他覆蓋皆不可見,寂靜的月光下,只有他的後背微微弓著,肩胛骨鼓起,一隻手摟著她,另一隻手牢牢按在地板上。
  
  萍水相逢,偏偏回顧。你要引火,我便盲從。
  
  陸惟真安安靜靜躺在他懷裡,雙手輕抵在他胸口,只有雙足無意識地微微轉動,時而一顫。也不知過了多久,像是受夠了單方面的承受,她突然張開雙手,抱緊他的背,上半身也努力地仰起,很用力地親了回去,親他的嘴,他的臉,他的鼻樑和他的喉結,竟終於有幾分不管不顧,任性妄為的味道。
  
  滿屋的光線似乎更加柔和,與屋外的昏天暗地就要融為一體。陳弦松被她一口咬在喉結上,身體輕輕一顫,倏地睜眼,卻只看到女孩緊閉的輕顫的睫毛,和睫毛上隱隱的水光。陳弦松心中猛地一震,竟生出從未有過的強烈幸福滋味。
  
  這是陸惟真第一次主動吻他,於他們在一起的第二天。...<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20-9-12 10:16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20-9-13 09:46 PM 編輯

第38章 試用結束(1)

  三天後。
  
  陸惟真單肩扛個28寸的箱子,另一隻手還拎著個沉重的編織袋加一把立式風扇,不疾不徐走下樓。樓門口,一輛小貨車停著,那是高森向工友借來的。許嘉來正把陸惟真之前添的一張四方桌,從肩頭卸下,單手丟進卡車裡。她倆身材縴細,容顏嬌艷,身負重物卻毫不吃力,有路過的男子,起初看臉和腿,後來瞪大眼。
  
  許嘉來向來我行我素,陸惟真今天則沒心情去管旁人的目光。
  
  「搬得差不多了吧?我還用上去嗎?」許嘉來問。
  
  陸惟真答︰「不用了,高森說他一趟搬完,鑰匙剛才已經交給房東了。」
  
  「那我去抽支煙。」許嘉來摸出煙盒,走了。
  
  正值中午,太陽很大,陸惟真坐進車上副駕,開著門吹風。
  
  小區裡靜悄悄,陸惟真靠著不動,望著前方樹木的枝葉。它們青翠欲滴,在陽光下閃著光澤,朦朧刺眼,似曾相識。
  
  她忽然想起來,那是陳弦松家院子裡,樹葉與陽光的模樣。
  
  莫名的,她就煩躁起來,那煩躁就像一片汪洋大海,一不經意就會將她死死壓在海底。她閉上眼,腦海裡想起的,是三天前的那個夜晚。
  
  明明那只是他們在一起的第二天,還在「試用期」階段。可那個晚上,被陳弦松抱在腿上親後,她整個人都瘋了一把,反過去抱他吻他咬他。整個過程腦子裡一片漿糊,莫名有種發泄的快感,也不知發泄的是被陳弦松突如其來攻城掠地的彷徨失措,還是發泄心中對自己隱隱的厭棄。
  
  那天晚上,兩人沒做別的,他也完全沒有更進一步的意思,畢竟才第二天!但僅僅是親吻,陸惟真也覺得過了頭。
  
  到後來,兩人似乎都有些失去理智,陸惟真覺得也許是動物本能作祟吧!兩人翻來覆去親啊親,一會兒看著彼此,一會傻笑,她笑他也笑,她咬他也咬。後來,兩個人又抱了好久,誰都沒鬆手。
  
  再後來,他第一次送她回家。到家門口時,她突然就不願意進去,不願意結束這個沼澤般的夜晚。他則站在她身後,不吭聲。等她掏了鑰匙打開門,他突然從背後一把摟住她的腰。
  
  陸惟真手裡的鑰匙就掉地上,雙手勾上他的脖子。
  
  最後,她被他抱進屋裡,放在沙發上,跟隻小狗似的,被他親了親,又摸了摸頭,他才轉身離開。離開時他沒回頭,也沒看她一眼。
  
  「等收了那妖怪,我再來找你。」他這麼在她耳邊說。
  
  那是她最最喜歡的男人嗓音,聽著就叫人心中嘆息。
  
  ……
  
  坐在搬家卡車上的陸惟真慢慢睜開眼,是啊,等他收了那妖怪。
  
  一切就會回到正軌上。
  
  許嘉來抽完煙回來,就見陸惟真寒著臉坐在車上,連她靠近,都沒有察覺。陸惟真望著前方,眼神分明是空的,眼眶有點紅,嘴角卻帶著復雜的笑意。
  
  許嘉來心裡咯噔一聲,拉開車門上去。陸惟真神色一斂,看她一眼,一臉淡然低頭看手機。
  
  許嘉來的心更沉了,她知道陸惟真的性子,越是表現得毫不在意,心裡越糟糕。許嘉來脫口而出︰「你確定你可以?要不換我?」
  
  陸惟真說︰「別扯了,只有我能做到。」
  
  許嘉來不吭聲了。這是事實,換了誰都沒把握。
  
  過了一會兒,許嘉來嘆了口氣。陸惟真硬邦邦地說︰「你嘆什麼氣,我都沒嘆氣。」
  
  許嘉來心裡突然有點可憐她,說︰「陸老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陸惟真卻說︰「我知道,沒多大的事。」
  
  沒一會兒,高森一肩扛一個大箱子,慢悠悠地下來的,活像一座大鐵塔。兩個女孩臉色早已恢復平靜,張羅著把所有行李都裝好。高森開車,搬著三人所有行李,往這個城市裡新的巢穴駛去。
  
  他們原本住在河西,而今搬往城東南,雖還在同一城市,相距甚遠,而且河西新建,處處新綠,地廣人稀。城東南卻是交通樞紐,人口混雜,隨時可以拎著行李上高鐵、汽運,了無蹤跡。
  
  而且房租也便宜很多。
  
  三人這回租了個三居室,一人一間。陸惟真失業,現階段只能節衣縮食,不能獨享一套房。
  
  等進了新家,高森問︰「陸老闆,你明天真的要跟我去公司面試送外賣?」
  
  陸惟真一臉輕鬆︰「對啊,我肯定能幹好,比你掙更多。」
  
  高森很服氣地說︰「那是自然。」
  
  許嘉來笑咪咪靠在對面紙箱上,說︰「你倆努努力,爭取早日月入過萬啊。」
  
  高森說︰「下個月了。」
  
  許嘉來︰「哎呦我去,可以啊。請客請客!」
  
  高森︰「隨你想吃什麼。」
  
  許嘉來︰「囂張!陸老闆,你看他才掙一萬就要上天了!」
  
  陸惟真也笑,哈哈大笑,心想,這才是她的生活,這才是她最親密的、陪伴多年的同伴。
  
  新家總算收拾好了,陸惟真躺在主臥的大床上,望了會兒天花板,摸出手機,等反應過來自己在幹什麼時,她已打開了和陳弦松的對話頁面。
  
  上一條短信,是他昨天發來的︰我明天回來一趟,在家等我。
  
  臨走時,他告訴過她家門密碼。
  
  她當時回復︰好,。
  
  再往上一條,是前天晚上,她在傍晚時說︰吃飯了嗎?記得按時吃。
  
  那應該是作為女友正常的關懷義務吧。只是短信發出時,她會忽然想起曾經的那個地下停車場,她把盒飯放到他手裡時,他沉默的表情。
  
  陳弦松回復了一張照片,很昏暗的光線,不知是躲在哪裡埋伏,照片裡是一塊打開吃了一半的壓縮餅乾。
  
  他真的又在吃壓縮餅乾。
  
  當時她回復了一個哭泣表情。
  
  他發了個摸頭。
  
  陸惟真把手機一把丟開。
  
  該出發了。
  
  天天氣不太好,陰沉沉的,剛過中午如同傍晚來臨,也許今夜會有雨。陸惟真拎了平時常用的包,裡頭是空的。她今天沒穿裙子,穿了方便運動的短衣短褲運動鞋,長髮高高束起,也沒戴眼鏡,看起來明麗又俐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20-9-13 09:49 PM

第39章 試用結束(2)

  許嘉來靠在客廳的牆邊,抄手不語。高森坐在沙發上,雙手交握,也抬頭看著陸惟真,神色凝重。
  
  「順順利利。」許嘉來按照慣例這麼說。
  
  高森說︰「我們隨時在你身後。」
  
  陸惟真「嗯」了一聲,拉開門出去了。
  
  一下樓,只見滿天灰色的雲,風呼呼吹來,吹得她頭腦清明了幾分,也空曠了幾分。
  
  她搭乘公交,去往陳弦松家附近,先去超市,採購了些食材,然後去了他家裡。一如平常。
  
  他們還沒回來。
  
  陸惟真精心燉了個湯,又開始洗洗切切,埋頭苦幹,一心一意卻又恍恍惚惚,到後來,她對周遭的一切都無知無覺。
  
  陳弦松喜歡吃紅燒豬蹄,每次不吭聲,能吃七八塊,也不見長一絲贅肉。陸惟真剛把醃好的豬蹄燉開,就感覺到身後一陣熟悉的氣息逼近,她微微一怔,那雙手已經從背後,輕輕摟住了她。
  
  她落入那個熟悉的懷抱裡,肩膀一顫,菜刀也慢慢放下。
  
  陳弦松只是將她按在胸口,並不說話。可是陸惟真能感覺到他的呼吸他的氣息,就在髮頂耳畔。
  
  你曾經有過那種感受嗎,哪怕你只是聽到某個人的呼吸聲,都會有微微迷醉的感覺。
  
  「回來了?」她低聲說,「嚇我一跳。」
  
  「剛進屋。」他說,把她轉了個兒,於是陸惟真看到一個有些邋遢的陳弦松,下巴冒出了青青的鬍茬,頭髮也是亂的,衣服褲腿上更是髒。這是從哪兒鑽出來的野人?陸惟真噗嗤笑了,眼裡卻是水氣彌漫的疼惜。
  
  陳弦松眼裡卻是笑意,盯了她一會兒,大手捏了捏她的後頸,轉身就走了出去。
  
  陸惟真︰「你去哪兒?」
  
  「洗澡,換身衣服。」
  
  陸惟真不知道,他怕臭著她,更怕看到她那樣的眼神。
  
  直至陳弦松走遠,陸惟真轉過身繼續做菜,嘴角還掛著笑,片刻後,那笑容漸漸消失,她盯著鍋中菜物,炊煙正繚繚升起。
  
  等陳弦松和林靜邊洗澡換衣,稍作打理,陸惟真的飯菜也做好了。這個時間點,其實不上不下的,還不到晚飯時間,但兩人明顯已饑腸轆轆,彷彿餓了好幾天,風捲殘雲般把一桌菜幹掉。
  
  林靜邊摸著肚子,說︰「師父,我睏死了,去睡一覺,走的時候叫我。陸惟真,碗放著,我起來洗。」
  
  陸惟真笑著說︰「你別管了,快去睡吧。」
  
  院子裡就剩下兩人了。
  
  雨要下不下的,天空始終陰沉一片。陳弦松靠在椅子裡,像頭疲憊的獅子。陸惟真說︰「你也去睡吧。」
  
  「過會兒。」他說。
  
  「順利嗎?」
  
  他點了一下頭︰「還行。」迎著陸惟真關切的目光,頓了頓,進一步解釋道︰「我們已經摸清了她的身份,也找到了老巢,那4個小男孩都活著,已經被我們救出,暗中送回家。只是守了兩天兩夜,她始終沒現身,沒回來。」
  
  陸惟真神色一鬆︰「救出孩子就太好了,那你們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接著守。」
  
  「那你們是不是馬上就要回去?」
  
  陳弦松答︰「那倒不用,我留了個小東西在那邊。一對玉鏡,你那天擦過的。一個在那邊,一個在我身上。徵虎境以下的妖怪,並不能完全收斂妖氣。她是只歸犬,只要那頭有妖氣靠近,我這邊就會有感應,立刻趕過去也來得及。」
  
  陸惟真點頭︰「真厲害。」
  
  他很淺地笑了一下,眉宇間是深深的疲憊。
  
  陸惟真推他一把︰「你快去睡。」手卻被他抓住。他說︰「那你呢?忙活了一下午,我們都去睡,你做什麼?」
  
  陸惟真忽然明白了,這個三天三夜沒有好好吃飯睡覺的人,強撐坐在這裡,是想要陪自己。她伸手拉他,他順從地站起來,她說︰「快去睡,我現在不走,晚上才走。」
  
  他這才笑了出來。
  
  陸惟真陪著他進了屋,這還是她第一次離他的臥床這麼近,他在床邊坐下,解下腰包,搭在床頭。陸惟真說︰「你睡吧,我就在邊上,哪裡也不去。一會兒幫你把法器都擦好。」說完她把席子鋪好,把腰包拿過去,學他的模樣,盤腿坐下。
  
  陳弦松一時沒說話。
  
  也曾在腦海中,模模糊糊期盼過這樣的畫面。他血戰歸來,家中有人等候,有熱飯湯水和溫言細語。即使他要沉眠,她也不離開,而是陪在床邊,寸步不離。
  
  待他醒來時,她是否還會在?
  
  她一定會在。
  
  他遇到這樣一個人了。
  
  他等來了半生不可能的可能。
  
  「惟真。」陳弦松說,「謝謝。」
  
  陸惟真卻不大在意地答︰「這有什麼好謝的?你快睡,別管我。」
  
  「嗯。」陳弦松非常聽話地躺下了,卻並不馬上閉眼,只是在旁安靜盯著她,過了一會兒,跌入深沉的睡眠,竟是意外的香甜安穩。
  
  聽著陳弦松的呼吸漸漸平穩悠長,陸惟真這才慢慢抬起頭,手裡寶劍在一盞暗燈下,隱隱發光。她也不知道自己腦子裡還在想什麼,只是很想再仔細地看看他的容顏。那麼高大的人,此時熟睡了,居然也顯得乖巧,甚至有一絲柔弱而無所依靠的感覺。短短的烏黑的髮,眉眼俱黑,鼻樑挺括,每一寸線條都是他獨有的味道。他可真好看啊,陸惟真想,還很溫柔,很強大。她平生第一次遇到傳說中的捉妖師,原來是他這個樣子。凡胎、孤身一人,可抵千軍萬馬。對每一個他遇到的「妖」,斬盡殺絕。
  
  陸惟真轉頭望著窗外,天快要黑了,日光渾噩,今夜必將月黑風高。
  
  她抹了一把臉,繼續擦劍。
  
  陳弦松醒來時,夜色已深。他一轉頭,就看到陸惟真還在。空空一張席,他的腰包放在邊上,看起來已經整理好了。而她抱著雙膝望著外頭,似在發呆,還打了小小的個哈欠。
  
  陳弦松的心一下子就像被什麼極柔軟的東西包裹住了,他坐起來,陸惟真察覺了,轉頭露出笑,宛如白日那般恬靜美好︰「醒了呀?怎麼不多睡會兒?」...<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20-9-13 10:21 PM

第40章 試用結束(3)

  陳弦松低頭看了眼手錶,快10點了,他站起來說︰「夜了,我先送你回去,再和靜邊過去那邊。」
  
  陸惟真沒吭聲,陳弦松去洗了把臉,走回院子裡,就見陸惟真一人站在樹下,還是用那樣的眼神望著他。
  
  陳弦松輕輕嘆了口氣,說︰「過來。」
  
  陸惟真低著頭走過去。旁邊就有兩把椅子,陳弦松坐下,陸惟真剛要在邊上坐下,手臂被一拉,人就落到了他懷裡。
  
  時隔三天,第二次這樣親密,陸惟真依然有全身觸電的感覺。
  
  陳弦松本來也沒想佔她便宜,只是看到她剛才那個模樣,下意識就這麼做了。陸惟真掙扎著要站起,可陳弦松既然做了,就不肯放,低聲說︰「就抱一會兒。」
  
  陸惟真臉又熱了,別過頭不看他。
  
  兩個人的心跳都很快,兩個人都不吭聲。
  
  過了一會兒,他問︰「這幾天工作怎麼樣?有沒有不順心的事?」
  
  「沒有,都挺好的。」
  
  「那怎麼總是噘著嘴?」他的手指在她唇上輕輕一撥。
  
  「才沒有。」
  
  他低低笑了,過了一會兒,認真地說︰「別擔心,我不會有事,那東西不是我的對手。」
  
  「我才沒有擔心你。」
  
  他的手臂微微收緊,陸惟真的臉就靠在了他胸口,清晰聞到屬於他的氣息。於是她有剎那的迷惘。她想把頭抬起來,不要這麼近的靠著,結果他又給她按回來。
  
  「陳弦松。」陸惟真說,「我一直想問你,林靜邊說,你單身很多年,一直沒有女朋友。為什麼……答應和我在一起?我這個人,雖然不算差,可也沒什麼大的才幹。我覺得……你也找得到更漂亮的,更出色的。」
  
  「什麼叫做更加漂亮出色的?」他說,「不會有。」
  
  饒是陸惟真心事重重,也忍不住彎了彎嘴角。又聽陳弦松說︰「那些都不重要,你是個非常溫暖的人。」
  
  「溫暖?」她有些茫然。
  
  他卻並不打算深談,轉而問道︰「你呢?為什麼……就瞧上我了?」言語裡已帶了絲笑意。
  
  陸惟真的心裡有什麼在靜靜流淌,又靜靜滲沒下去。她說︰「我不知道,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很好,慢慢就喜歡了。」
  
  陳弦松低頭吻她。
  
  這是個非常安靜的吻。
  
  水墨般暈開的夜空,隨風搖曳的樹影,昏黃纏綿的燈光,一張老舊的木椅。
  
  他一心一意抱著她,吻得溫柔備至,吻得全心全意。
  
  過了一會兒,陳弦松鬆開她,眼眸沉得像海,像是要望到她的靈魂深處去。陸惟真突然覺得受不住這樣一雙眼,更是鬼迷心竅般開口︰「你說過,我們是先試試。那現在,我想離開,還是可以自由離開,對嗎?」
  
  他神色一震,盯著她,沒說話。陸惟真忽然意識到,他臉上漸漸散發出的冷意。
  
  她心裡咯噔一下。
  
  「我從來,說話算話。」他慢慢地說。
  
  一時間,陸惟真竟辨不出他是在開玩笑,還是真的打算遵守承諾,隨時可以放手。於是她也半真半假地說︰「那我走了啊。」飛快想要起身。誰知雙腿剛離開他一點,就感覺到一股全所未有的大力重重襲來,她一下子又被扯得摔了回來,他的手臂硬得像鐵,懷抱是那樣的熱,另一隻手,慢慢撫上了她的後腦,按住不動,於是陸惟真只得在他胸口抬頭,半是委屈半是難過地望著他。
  
  他整個人沉斂得像一汪深潭,沒有笑。
  
  陸惟真又試圖掙了一下,這回乾脆紋絲不能動。
  
  「捉妖師不是說話算話嗎?」陸惟真輕聲說。
  
  他還是不吭聲,只是整個人,都硬得像塊烙鐵,沉默把她烙在一起。陸惟真輕輕捶了兩下他的胸口,不動了。半陣後,她把臉埋在他的胸口,眼淚流了出來。
  
  陳弦松也是在許久的沉默後,察覺胸襟的濕潤,伸手握住她的下巴,嗓音還有點啞︰「哭什麼?還想走?」
  
  陸惟真哽咽著說︰「我跟你開玩笑的。」
  
  「那以後就別開這種玩笑。」他說,輕輕抹去她的眼淚,說,「別哭,是不是嚇到了?我只是不想聽你提那個。」
  
  陸惟真深吸一口氣,「嗯」了一聲。兩人間的氣氛似乎有剎那的凝滯。
  
  陸惟真努力笑笑,說道︰「好了,不開玩笑了,這麼晚,我要回家。」
  
  他沒應聲。陸惟真想站起來,還是動不了。她推他的手臂︰「你鬆手啊。」卻被他輕而易舉用單手捉住雙手,而他低頭看著她,眼眸彷彿藏著無數正在墜落正在毀滅的星,他說︰「陸惟真,在我心裡,試用期已經結束了。」
  
  陸惟真的心像是被什麼狠狠砸了一下,半點不能動,嘴裡似乎是機械著說︰「哦,好,結束就結束。哎,真的好晚了,我要回去了。」臉卻被他捏住,迫著面對,不準逃避。他的臉靠得很近,從沒有男人和她如此近過。他低聲說︰「你呢?可以了嗎?」
  
  陸惟真如何答得出一個字,只胡亂點點頭。陳弦松見她面紅耳赤、神色昏亂,卻只當她是平常那樣的害羞緊張,在她點頭的一剎那,就一把將人給抱緊了。
  
  「那就說定了。」陳弦松笑了一下,「我沒有戀愛經驗,但是對你,我會衝著結婚去。一定好好待你,拿出這條命待你,不讓你受半點委屈。你看著我做,每天,每月,每年看著我做。」
  
  陸惟真的眼眶一下子紅了,說︰「你別說了。」
  
  陳弦松心想她原來也有這麼愛掉眼淚的時候,被壁虎男脅迫,比朱鶴林欺負,都沒見這堅強的姑娘掉一滴淚,今天卻幾次紅了眼眶。他的心就是彷彿冬日雪地裡,靜靜融化了的一條溪水。他抱緊她,輕輕拍著,哄著,也有些懊惱剛才一聽她說要離開,就來了脾氣,嚇著了她。心中暗想,既對她許諾,今後一定要更加克制自己,不受半點委屈,就是不受半點委屈。
  
  懷抱著嬌柔的女孩,陳弦松抬頭,望向頭頂天空。盡管今晚夜色昏沉,盡管最近的妖都越來越不安分,盡管對於和她的未來,心裡莫名還有隱隱不安。可抬頭所見,卻是他認為今生最美的夜色。從此之後,他不是一個人了。他想,他有陸惟真了,獨屬於他的好女孩。以後,將來,說不定他們就會結婚。這個世界上,他們兩個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20-9-14 09:47 PM

第41章 試用結束(4)

  陳弦松口袋裡的半邊玉鏡,就是在這時發出了盈盈亮光。陸惟真閉了閉眼又掙開。陳弦松一下子坐直了,摸出玉鏡看了眼,對陸惟真說︰「我要走了。」
  
  陸惟真「嗯」了一聲。陳弦松只當她擔心自己,低頭在她臉上踫了一下,就去叫呼呼大睡的林靜邊。陸惟真說︰「我去給你拿腰包。」
  
  沒一會兒,師徒二人都回到院子裡,陸惟真也拿著腰包出來了,陳弦松伸手要接,陸惟真手一頓,低聲說︰「你別動。」
  
  陳弦松便沒動,陸惟真低頭、彎腰、伸臂,替他仔細把腰包繫上,而陳弦松低頭只看著她。
  
  一旁的林靜邊看著這一幕,突然覺得非常感動,很難得靜若木雞,不出一聲打擾。
  
  陸惟真抬頭,盈盈雙眼望著陳弦松,說︰「要小心。」
  
  「我會的。」陳弦松看著她的眼睛,「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早上我送你上班。」
  
  陸惟真垂下眼眸,不讓他看清眼中情緒,只答︰「好。」
  
  陳弦松摸摸她的頭髮,說︰「靜邊,你先送她回家。」
  
  林靜邊︰「好。」
  
  陸惟真驚訝地抬頭︰「我自己回去就可以,靜邊去幫你。」
  
  陳弦松淡淡一笑︰「不用,這麼晚了,我不放心。」林靜邊也笑著說︰「師母,你就別擔心了,說不定等我送完你再去找師父,他那邊都完事了。」
  
  他對陸惟真的這個稱呼,終於喊出了口,陳弦松臉色都沒變一下,更未阻止。陸惟真也假裝沒聽到。
  
  他倆都堅持,陸惟真也不好再推辭,和林靜邊一起看著陳弦松開車離開。
  
  林靜邊問︰「走吧?我叫個車。」
  
  陸惟真說︰「等一下,我去拿包。」她的包還在陳弦松房裡。
  
  沒一會兒,她就挎著包回來了,也沒看到林靜邊,說︰「走吧。」起初林靜邊也沒發覺,往外走了兩步,感覺有哪裡不對。
  
  他的目光慢慢落在陸惟真那個挎包上。
  
  他接受陳弦松教導已有數年,對周圍環境和人的細致觀察,保持高度敏感,已屬本能。
  
  林靜邊的腳步頓了一下,站定不動,喊了聲︰「師母。」
  
  陸惟真也站定,但是沒有回頭,淡道︰「怎麼了?」
  
  林靜邊語氣還比較輕鬆︰「你包裡裝著什麼?我記得來的時候,包沒有這麼鼓。」他還想著,是不是師父私下給了陸惟真什麼東西。可這個猜測一出現在腦海裡,就被他否定。師父把她捧在手心怕化了,如果給了這麼多東西,肯定會讓他這個徒弟送去,怎麼會讓陸惟真自個兒塞進包裡拎著。
  
  林靜邊心裡突然有一絲不安的情緒。如果不是師父給的東西,那她不聲不響帶走的是什麼?
  
  「沒什麼啊。」陸惟真轉過身來,臉上是平靜的表情,「你記錯了,是我上班的東西。」
  
  院子裡的空氣,彷彿有片刻的寂靜。
  
  就在這時,好死不死的,陸惟真的包裡,竟有什麼閃了一下光。哪怕透著皮包,那光芒也從裡透了出來。那光芒是林靜邊熟悉的,流光溢彩宛如幻影,那是普通人類的物品,無論如何不會發出的光芒。
  
  寒意就如同六月天的井水,突然就將林靜邊吞沒。某個不可思議的恐怖念頭,驟然在他心中升起。他卻根本不敢,也無法深想。
  
  他整個人都呆住了,一時間,許多畫面撞進腦海裡︰師父剛才離開時,陸惟真親手為他繫上那個看不出形狀的腰包;而師父只看著陸惟真,摸她的頭髮;還有這許多天來,陸惟真和他們師徒二人相處的一點一滴;而他那麼努力地插科打諢、營造機會,想要讓這兩個一眼看去就互相喜歡的人,成雙成對……
  
  師父即將單獨一人去除妖,那不是無名小卒,不是窩囊廢壁虎男,而是一隻狡猾而老道的風系歸犬。如果師父摸向腰包,裡頭是空的……林靜邊腦子裡轟的一聲,強自鎮定地上前,一把抓住陸惟真的肩帶,冷笑說︰「給我看看。」
  
  陸惟真靜靜地看著他,沒說話。
  
  林靜邊突然覺得,陸惟真這樣的表情,很陌生。這真的是那個跟在師父身後,害羞嬌怯的姑娘?
  
  她……她……當那個念頭終於清晰呈現在腦海裡,林靜邊只覺得心臟都在發抖——她真的是人嗎?
  
  師父從沒懷疑過她。師父是否從沒驗證過?!
  
  憤怒、驚懼,如同潮水即將沒頂,林靜邊的手死死攥著那根肩帶,屬於捉妖師的力量,開始急劇在身體裡蓄積緊繃,隨時便要像隻豹子,撲向陸惟真。
  
  陸惟真卻彷彿毫無感覺,她看著林靜邊,眼神有點空蕩蕩的,彷彿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又彷彿有些恍惚。她慢慢地說︰「林靜邊,小徒弟,你這樣就沒意思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20-9-15 09:50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20-9-15 09:53 PM 編輯

第42章 良人不還(1)

  林靜邊如墜冰窖,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的陸惟真,和平時那個溫柔可愛的陸惟真,彷彿是同一個人,又彷彿不是。
  
  而他腦子裡只剩兩個字︰師父!
  
  陸惟真看到他的眼神,突然別過臉去。
  
  這時,林靜邊卻聽到身後不遠處,多了道陌生的女聲,嗓音嬌甜婉轉,語氣卻又冷又毒︰「陸老闆,和這個小捉妖師廢話什麼,殺了完事!」
  
  林靜邊霍然回頭,就見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孩,站在屋簷下,她綁著五顏六色的髒辮,穿著白色背心,黑色短褲,露出兩條長腿,看起來就是個叛逆少女。可是她的手裡,握著一把劍。那把劍林靜邊如此熟悉,黑烏烏的劍身,隱隱的斑駁,不是師父的佩劍是什麼?
  
  眼見為實,林靜邊心中僅餘的一絲希望轟然破滅。繼而他覺得又痛又恨,怒火中燒,整個腦袋都在一抽一抽的痛。然而他是陳弦鬆手把手教出來的人,妖的腥風血雨中也踏足過許多次,哪怕此時指尖都氣得在顫抖,他也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兩個女人前後夾擊,顯然都不是善類。他看一眼陸惟真,就去搶她手裡的挎包。
  
  然而他剛發動,身後一柄劍鋒如電襲來。只是許嘉來第一次使這劍,明顯不得要領,劍身上只浮現很淺一道月芒。但林靜邊也不敢硬扛,只得鬆開挎包,往旁一躍避開。
  
  然而許嘉來的特點就是生猛,橫沖直撞,一劍未歇一劍又起,劍劍往死裡砍他。
  
  林靜邊卻比她更靈敏,速度也不輸,他紅著眼望去,就見陸惟真安靜站在原地,毫無躲避戰場的意思,臉上也沒有表情。林靜邊心中又驚又痛,心想一定要奪回法器,盡快趕去師父那裡,否則……否則師父……
  
  他就地一個翻滾,躲出劍鋒範圍,從院中堆積的木料下方抽出一把鋸刀,雖只是普通的刀,可到了他手中就宛若遊龍,刀刀凌厲、滴水不漏。許嘉來一時不得靠近,但到底手持寶劍,林靜邊也拿她沒辦法。
  
  陸惟真看了一會兒,知道許嘉來大概是在玩劍兒,都沒出真章,也斷不會吃虧,挎著包轉身就往院外走。林靜邊一眼瞥見,心中大急,索性不管不顧,一刀就向陸惟真猛劈過去。
  
  許嘉來冷哼一聲,劍光隨之而來。
  
  陸惟真連都頭沒回,彷彿完全沒有察覺,整個後背對著林靜邊的刀鋒。
  
  然而林靜邊也是,風馳電掣般的一刀,直取陸惟真,後背完全是空的,對著許嘉來。
  
  這是不要命了?許嘉來冷哼一聲,心想︰我還能讓你夠得上陸老闆?
  
  一刀一劍,幾乎同時劈下。
  
  許嘉來一愣,手中的劍竟有所遲緩。因為她發現,林靜邊分明察覺到了背後的致命威脅,卻根本沒有回身做哪怕一丁點防護。她甚至聽到了劍光劈進人類血肉裡的聲音,而林靜邊削瘦的背影重重一顫,手裡的刀依然朝陸惟真砍去!
  
  這個小捉妖師為了師父的法器,連命都不要了。
  
  許嘉來一時倒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手裡的劍也頓住了。
  
  哪怕許嘉來這一刀不至於致命,卻也將林靜邊後背劈開一道深深的口子。林靜邊只感覺到撕裂的劇痛襲來,痛得他差點拿不住刀。但是他拿住了,雙眼通紅,牙關緊咬,勢在必得地朝陸惟真劈去。這一刀下去,她不死也殘廢。林靜邊的眼淚卻伴隨著殺意同時湧出,心道︰師父,這個女人,陸惟真……這個妖怪,她騙了你,騙了我們,利用我們,謀害我們!你知不知道?你知道了以後該怎麼辦啊!不,我非殺她不可!我來替你殺掉她!
  
  在他刀鋒抵達的前一剎那,低頭走路的陸惟真,站定了。她沒有轉身,甚至連頭都沒回,只輕輕往身後抬起一隻手臂,五指微微張開做出阻擋姿態。那手指白皙柔嫩如初剝筍尖。
  
  林靜邊一怔。
  
  風。
  
  她的掌心,憑空出現了風。
  
  那是個旋渦般的風輪,以肉眼根本無法看清的速度,猛地增大,瞬間大如虎頭,平地起浪,朝林靜邊直撲過來!
  
  林靜邊悚然大驚,揮刀格擋,可他萬萬沒想當,這一對擋,卻如同螳臂當車,他聽到刀片在自己頭頂碎裂的聲音,它們被風刀碎成了粉末,然後那風虎一個掉轉,朝他胸口撞來。
  
  林靜邊被撞飛出去,「砰」一聲撞在屋簷上,磚瓦碎成一片,而他重重跌落在地,眼冒金星頭破血流全身劇痛,一時竟趴在地上動彈不得。他駭然抬頭,就見陸惟真還站在原地,步子都沒挪動一點,慢慢放下手,望著他,說︰「林靜邊,別反抗,沒有意義。」
  
  「不要叫我的名字!」林靜邊吼道,拼命壓著眼淚,赤紅雙眼,強撐著想要站起。結果許嘉來已走到他身旁,一個劍柄捶在他後腦,林靜邊如同爛泥又癱倒在地,這回真爬不起來了,他渾身是血抬頭,強韌地直著脖子,和他師父如出一轍的執拗。他死死盯著陸惟真︰「你到底是什麼人?」
  
  陸惟真沒答,許嘉來拿劍柄又敲了一下他的腦袋,說︰「區區捉妖師,連陸老闆是誰都不知道,就敢闖湘城,活該你們死路一條。」
  
  陸惟真看了眼許嘉來,許嘉來頓時閉嘴,知道自己話多了。
  
  林靜邊明白自己今天只怕難逃一死,問再多也沒有意義。可是他恨啊,當初有多麼期望陸惟真能夠陪伴孤獨的師父,如今就有多恨她,也恨自己,有眼無珠。他看著陸惟真,字字誅心︰「陸惟真!我師父他是怎麼對你的?你也下得去手!他那樣的人,你、你竟然也下得去手!原來你從一開始就在騙我們,騙他!你居然騙他!你到底有沒有心?哈哈,哈哈,我真是傻了,眼瞎了!你本來就不是人,你是妖,是孽畜!你怎麼會有人性!」
  
  陸惟真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眼眶慢慢紅了。
  
  許嘉來卻聽得大怒,誰也不能在她面前詆毀陸老闆,她提起劍就要朝林靜邊背後刺下,徹底結果了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20-9-16 09:54 PM

第43章 良人不還(2)

  陸惟真喝道︰「嘉來!」許嘉來罵罵咧咧放下手。林靜邊對這一切彷彿都無知無覺,流下兩道血淚,既痛苦又迷茫的樣子,低喃道︰「我師父兩手空空去除妖了……我師父兩手空空去除妖了……知不知道你這樣會害死他!」
  
  陸惟真說︰「他不會死。嘉來,把他打暈。」只是嗓音輕得像風吹過。
  
  許嘉來單手提起林靜邊的腦袋,在手裡比劃。林靜邊不懼不怕,反而盯著陸惟真的臉,忽然大笑出聲,只是那笑聲,比哭還難聽,他喊道︰「陸惟真,我師父永遠都不會原諒你!只要他能活下來……他一定能夠活下來,然後,他會殺光你們這些妖怪,親手割下你的腦袋,你信不信?」
  
  陸惟真沉默不語。
  
  許嘉來罵道︰「妖怪妖怪,罵誰呢,你全家才是妖怪!愚蠢的地球人!」
  
  她一個手刀劈下,重傷力竭的林靜邊終於昏死過去。許嘉來一抬頭,就見陸惟真木然站在原地,明明背著滿包的寶貝,卻跟個遊魂野鬼似的。許嘉來想起剛才林靜邊的話,一咬牙,抽劍往林靜邊脖間割去。
  
  猛然間只見一道光影如箭直射,連許嘉來都無法看清。下一秒,她手腕一痛,那劍「吭當」跌在地上。陸惟真已隨風而至,站在她面前。
  
  許嘉來不甘心,不要那用不慣的破劍了,一掌抬起,周圍院落中,許多的木料、木板、甚至橫梁,突然顫動齊飛,立地而起、脫身而出,朝她飛來。在飛的過程中,所有的木瞬間解體,匯成一道黃色光流,如一道黃蛇,朝地上的林靜邊心臟部位直插過去,竟是要將他釘死在地。
  
  陸惟真眼中寒光一閃,一把抓住許嘉來的手,許嘉來避無可避,手上半點力氣使不出來,那條木蛇便如同瞬間被拆骨碎肉,化成木粉跌落在地。
  
  「咳咳咳……」許嘉來被嗆得不行,依然固執抬頭,和陸惟真對峙。
  
  陸惟真︰「誰讓你殺他?」
  
  許嘉來︰「他也是除妖師!」
  
  「他們只殺作惡的那些!那些敗類,我們本來也要除掉!」陸惟真說,「我們只是謀東西,何必逼他們上死路?」
  
  許嘉來憤然掙開陸惟真的手,說︰「我們中的敗類,關他們什麼事?你敢說他們從未殺過無辜同族?」
  
  陸惟真一滯,說︰「總之你不用管了,拿了東西就走。」
  
  許嘉來不動。
  
  陸惟真︰「要我請你?」
  
  許嘉來咬著下唇,說︰「陸老闆,這事兒,我不想給你留後路。」
  
  陸惟真沉默不語,清麗的臉顯出幾分少見的陰冷。許嘉來勸道︰「你剛才也聽到他說了,陳弦松如果不死,必然恨你入骨,不殺你誓不甘休。我們今天不如斬草除根,把他們師徒二人都……」
  
  許嘉來看著陸惟真的眼睛,很努力想要看清什麼。可裡頭沉沉一片,如暴風雨即將來襲。許嘉來突然打了個寒顫,當永遠好脾氣的陸老闆,突然動怒,你最好不要再和她硬扛。
  
  「不需要了。」陸惟真的聲音就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他失了這些東西,還有什麼資格,跟我動手?我會把他逐出湘城,給大家一個交代。」
  
  ——
  
  陳弦松抵達目的地時,天空開始飄落點滴小雨。
  
  那隻白毛風妖的巢穴,在一座爛尾樓裡。黑燈瞎火,垃圾滿地,野草叢生。周遭夜色深沉,如墨暈開,陳弦松腳下踩著乾乾的草,黑色身影彷彿也與夜色融為一體。
  
  他手腳極輕,悄無聲息就攀爬至三樓。只見一片黑漆漆的水泥地,最深處的牆邊,有一個穿著花綢衫黑色料子褲的瘦瘦的身影,滿頭銀髮,坐在牆邊,手邊有一盞很暗的台燈,她正低頭在縫補什麼。
  
  從衣著背影看,和那些跳廣場舞的小老太太,沒有差別。只是她深夜獨自一人躲在這爛尾樓裡縫補,這一幕就顯得驚悚無比。
  
  陳弦松不再隱藏腳步聲,慢慢向她走近。
  
  那人手裡的動作頓住,放下了針線和衣服。
  
  「報上你的姓名。」陳弦松說。
  
  那人站了起來,慢慢轉身。那竟是一張非常清瘦矍鑠的臉,看起來還有幾分秀麗,眼神清明,就是個六十來歲的老太太模樣。
  
  「是陸老闆派你來的?」老太太嘆息道,「我知道自己逃不掉的。」
  
  陳弦松目光一斂,盯著她︰「陸老闆……是什麼人?我是捉妖師。」
  
  老太太臉色一變,原本那恭順平和的神色消失,眼中寒光四射。只是來人臨淵嶽峙,氣度不凡,只怕不好對付。她罵道︰「去你媽的捉妖師……」話音未落一掌抬起,一條嬰兒手臂粗細的風龍,朝陳弦松直撲過來,她想要先發制人!
  
  陳弦松側身一避,知道這老妖遠比上次壁虎男厲害,且近身纏鬥不利,他打算速戰速決,伸手就去抽劍。
  
  劍隨意動。當他的手探入腰包,一摸,摸了個空。再一摸,裡頭還是空空。一股滲入骨髓的寒意,突然覆蓋陳弦松的整個後背。
  
  一閃神,他極為驚險地避開老太太的第二次攻擊,老太太也一愣,傳說中的捉妖師法器無邊,她膽戰心驚,卻沒想到這小子半陣沒摸出什麼東西來。
  
  陳弦松又一摸。
  
  紫金葫蘆。
  
  縛妖索。
  
  變形鏡。
  
  渾天雷。
  
  ……
  
  統統不見了。
  
  空的,腰包裡的無盡乾坤空間,真真正正空無一物。
  
  寒意如同霜雪,一層層覆蓋陳弦松堅硬的後背。除妖十八載,器在人在,器亡人亡。那些大多是陳家世世代代供奉的法器,每一任捉妖師,都把它們看得比生命還要重要。
  
  現在,它們統統不見了。
  
  陳弦松有片刻的怔忪。
  
  腦海裡驀然浮現臨出門前,陸惟真低眉蜷首,親手將這個腰包繫在他身上的模樣。
  
  這一分神,銀髮風妖瞅準時機,一個風龍從背後升起,直直砸在陳弦松後背。陳弦松悶哼一聲,被砸得撞在柱子上,他於空中一個翻身,落地,一時未動,喉中一片腥甜湧上。
  
  陳弦松定了定神,眼見著銀髮風妖要趁他受傷,全力反撲,幾條小風龍迎面撲來。陳弦松摸了一下全身上下僅剩的法器——那根藏著瞬移秘密的皮帶,身形一閃,消失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20-9-16 10:02 PM

第44章 良人不還(3)

  銀髮風妖大驚,左顧右盼,不見陳弦松身影。
  
  片刻後,陳弦松如同從空氣裡浮現,慢慢出現在銀髮風妖身後不遠處。他抬起頭,看著風妖慌亂的身影,沒有出聲。
  
  甚至說,沒有去管她。
  
  夜色深沉,雨聲淅瀝,孤樓無燈,城市的燈火彷彿遠在天邊,而大妖就在眼前。陳弦松站在這黑暗樓裡,卻彷彿墜入了一個空洞中,周遭空無一物,只有獵獵風聲在耳。而那個人的身形笑靨,隱隱約約,就在高高的洞口上方出現。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總是只看到她的溫柔婉約,卻始終忽略了那一絲絲若有若無的妖異氣息。
  
  陳弦松的第一反應是不信,不信是她。他甚至帶著幾分自我嘲弄和安慰在想,不可能的。他同她那麼好,她絕對是和他一條心。她怎麼可能是……妖不會有那樣的笑,妖不會有那樣望著他的一雙眼。
  
  自己怎麼能懷疑到她身上呢?可笑。他的腦海裡甚至急速轉過許多可能——是否在他睡著、她擦拭法器時,有妖潛入,盜走法器?又或者今夜的人,根本就不是她,和上次一樣,有妖假扮,才騙走他的法器……
  
  然而清醒的理智一點一點,毫不留情地將這些可能性,一一否定。在他帶著所有法器回家,又到他帶著腰包離開,只有她一個人接觸過腰包,連林靜邊都沒有接觸過。而他抱著的那人,看到的那個人,親吻的那個人,真真切切就是陸惟真。不會是別的人。不會是別的妖。
  
  整個世界於陳弦松而言,彷彿都有片刻寂靜。他聽到了雨落下的聲音,也聽到了面前風妖急促的喘息聲,聽到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平生第一次,茫茫然地跳動著。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空蕩蕩的雙手,忽然覺得後背也是空蕩蕩的,心裡也空曠得好像從來都沒有被裝滿過什麼。這是一種許多年來,從未有過的感覺。而且那看不見的空洞,正在無聲而緩慢地擴大,它們沉澱成一種極沉且鈍的感覺,在一點點沒入他的身體。
  
  ……
  
  你說要試過才知道,真的想和我開始?
  
  我也有女朋友了,她叫陸惟真。她會陪我一起生活。
  
  我是衝著結婚去的,會好好待你。你看著我,每天,每月,每年,看著我做。
  
  ……
  
  她呢?
  
  她說過什麼?
  
  原來,她從未真的向他承諾過什麼。如今陳弦松睜開雙眼,仔細回想,才察覺,自她追到他家開始,雖然死皮賴臉纏著他,可她說過的所有話,每一句都是模擬兩可的,都是曖昧不清的。她只說要和他做朋友,從沒說過喜歡他。面對他的每一次表白心志,她要麼低頭,要麼含糊應聲。
  
  再往前回想,更是處處都有徵兆。那麼巧在第一個夜晚,她就沒有昏迷,目睹他捉妖全過程;她表現得那麼鎮定,甚至並不太懼怕妖怪,還與妖怪周旋;她似乎根本不把朱鶴林的騷擾放在眼裡;她非要跟著他來家裡,她每次進臥室,都會看向牆上的腰包;她回避了有關父母的問題;她會問他很多問題,有關妖,有關法器,有關捉妖師。
  
  腳下彷彿有一個漩渦,而他正在逐漸陷落。
  
  ……
  
  她並沒沒有花多少工夫,就如願以償了。因為她只是來找了幾趟,他就怕她委屈了,轉身把自己送上。
  
  原來,從頭到尾,一切都是他說的,一切都是他要的。是他捨不得,是他要和她開始,是他要抱她,要親她。是他想要得到這個良人。
  
  他要全心全意,他要兩情相悅,他要肝膽相照。
  
  從頭到尾,她只給過他一句話︰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很好,慢慢就喜歡了。還是被他強行抱著不放,追問出來的。
  
  陳弦松腦海裡忽然閃過個畫面,那是今天晚上,在院子裡,她突然說問自己是不是隨時可以走,他卻將她抱緊,按在懷裡。當時她突然哭了,淚水終於印在他的衣襟上。
  
  陳弦松的心終於傳來一陣血肉模糊的疼痛感,眼眶也陣陣濕熱。
  
  他慢慢閉上眼。
  
  一切已經清楚了,不需要追問,不需要回顧。從頭到尾,清清楚楚,一切都藏在她的眼睛裡,藏在她心裡,藏在她多少次的低頭回避裡,藏在她那一滴最終的眼淚裡。
  
  陳氏捉妖師,祖宗幾百年傳下來的法器,從小跟隨他的法器,在他手裡,被她全部,盜走。
  
  剛剛風妖那一擊引起的腥甜感,被他強行壓下。就在這一瞬間,他突然覺得再也無法壓制,單手按胸,吐出一大口鮮血,沾滿衣襟。
  
  風妖愕然回頭,這才發現站在黑暗中的陳弦松,只見他臉色白如金紙,還吐了血!但他剛才露出瞬移一手,又讓風妖忌憚,猶豫片刻,心想這捉妖師八成是出了什麼狀況,她不趁今日幹掉他,今後等他緩過神來,自己還是難逃一死。於是風妖冷哼一聲,雷霆萬鈞般再次攻去。
  
  陳弦松抬起暮靄沉沉般的雙眼,微紅,卻無情。在風妖襲來的同一剎那,他再次瞬移。
  
  再次瞬移。
  
  再次。
  
  再次。
  
  黑暗的樓層裡,風聲起伏,一道白髮身影左突右擊,一道黑色身影時隱時現。
  
  過了一會兒,風妖覺出味兒來,這捉妖師只怕沒其他辦法,這樣在折耗她的精力。而她確實也漸漸感到力不從心,竟是上了他的當!風妖一想到這裡,就萌生退意,竭盡全力打出最後一擊,在陳弦松的身影再次憑空消失之際,她凌空躍起,跳出三樓。
  
  然而捉妖師的身影如同鬼魅,無比精準地閃現在她墜落的下方,竟是提前洞穿了她的意圖。風妖瞪大眼,在她反應過來之間,一支被削尖的木棍,「嗤」一聲插入她的左胸。黑暗中她只見捉妖師的眼眸暗沉如火,狠意決絕,她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叫,一掌打在他的胸口。
  
  捉妖師身體一晃。
  
  兩人急速下墜。
  
  捉妖師連遭重創,手裡木棍竟然不放。原本木頭怎麼傷得了她,可捉妖師的手勁大得出奇,又是往前一送,生生將她的胸口刺了個對穿,她輕咳兩聲,跌落在地。捉妖師的身形一閃一現,已站在平地上。而她的頭顱垂落,再難抬起,只是仍心有不甘,顫聲問︰「為什麼……一定要殺我?」
  
  「那幾個孩子。」捉妖師嗓音沙啞似破碎,顯然傷勢嚴重。
  
  她哭道︰「我沒有害他們,我是在保護他們……我看到星星墜落了,這個星球的一切都會墜落,我想把他們藏到地底去,這樣才安全……」
  
  然而捉妖師鐵石心腸,也不聽她的胡言亂語,提起木劍再狠狠一捅,風妖氣竭,身體軟軟垂落在地,再無聲息。
  
  陳弦松慢慢抽出了木劍。
  
  雨越下越大,順著他的臉龐、身軀,沖刷而下,血水與泥混在一起。而他彷彿無知無覺,靜立片刻後,他提起再簡陋不過的臨時製成的木劍,慢慢轉身。
  
  樓宇一角,站著三個身影。不知已站了多久。
  
  兩人在前,一人在後。
  
  站在後面那個人的身形樣貌,陳弦松閉著眼都能一一勾勒。約莫一個小時前,她還窩在他懷裡,親昵無比。現在,她和兩個同伴,站在對面。而陳弦松心底,僅存的最後一絲希望,也被碾得粉碎。
  
  那個空洞裡,呼嘯的風,最終將此刻之前的那個他,徹底吞沒掉了。
  
  陳弦松根本不看別人,只是直勾勾地盯著她。而陸惟真對著這樣窮途末路的他,竟似仍有一絲平日的侷促,低下頭,垂落目光,不和他對視。
  
  陳弦松忽然笑了出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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