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日日復日日 -【替身女配看見彈幕後】《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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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發表於 2024-3-17 10:43 PM

本帖最後由 flclobbas 於 2024-3-23 01:22 AM 編輯

第75章 番外2

  AI公司官網>>論壇>>

  【主題】我覺得我被劇中角色回復了,錄屏如下。

  發現以前看過的小說被製作成了AI劇,我很高興,每次更新都跑得很快。

  然後有很多人都不喜歡這個女配,我看到這裡的時候,還一條彈幕都沒有,是空屏,就很好奇女配都金丹了,為啥還要像普通人那樣吃飯,就順手發了一條彈幕承包空屏。

  【阿音都金丹了,怎麼還沒有辟榖?】

  然後!然後!就聽到她說:饞唄。雖然很小聲很隱晦,但是我是真真實實聽到了的,絕對是在回復我!

  0L==

  哈哈幫你頂頂

  1L==

  我是說真的姐妹們!我好激動的啊,猶豫了好久才發論壇的,我看書的時候其實就很惋惜她的,家境富裕天賦又好,從小被嬌養出來的女孩子,本來很優秀的人,結果被男人給害了,最後金丹靈骨驕傲全都沒了,完全像是變成了另一個人,就很可惜。

  在她黑化之前,我還是很喜歡她的。

  2L==

  來了來了,新的洗白套路又來了!笑死我了,你們是下群了吧?

  看過原著還能喜歡她,那我屬實是不能理解了,只能說對你的三觀不能苟同。

  3L==

  說什麼被男人給害了,桑狗和孟津沒對她做什麼吧,在她因為門中流言發脾氣的時候,給她解釋過了吧給她道歉了吧,就算不滿那她去搞師父師兄啊,幹嘛衝著女主來?蕭靈有得罪過她嗎?

  4L==

  哦,AI劇馬上又要更新了,樓主你很快就會看到,聶音之怎麼對一個受重傷的無辜人下毒下蠱,故意打扮得花枝招展在毀了容的人面前晃,當著男人的面叫蕭靈好師姐,背著就摳人家傷口,還用她那些邪術致幻折磨女主。

  她確實很優秀,是個優秀的惡毒女配。

  5L==

  我都說是在她黑化之前喜歡她,她後面的行為我也不認同,算了,我又不是來吵架的,手動封貼,別回了。

  6L==

  沒想到這麼多人喜歡惡女,彈幕裡面三觀跟著五官跑,論壇裡也這麼多洗白帖,洗不過就封貼,老手段了。

  7L==

  就算長得好看,那也是女主的長相吧,不然怎麼當替身?

  8L==

  說得好像誰願意當替身一樣,從女配的條件來看,不當替身她過得更好,樓主說她是被男人害的有什麼錯?這部劇的男主男二就是low

  9L==

  low就別看了,別膈應自己

  10L==

  哈哈哈哈哈我還就要看!新更爽爆了!!如你們所願,女配搞死男主了,沒動你們女主吧,爽。

  11L==

  雖然我是女主粉,但我也覺得有點爽,希望女配繼續加油,遠離靈靈。

  12L==

  踢一腳墳貼,我竟然覺得樓主說的有可能是真的,聶音之說不定能看見彈幕,所以才會崩得這麼厲害。

  就是樓主說的那一集我去看了下,彈幕太多了,不過確實聽到她有回復說饞。

  13L==

  這也太離譜了吧,回復也可能是回復兩個丫鬟的啊

  14L==

  這個巧合真的好妙啊,看主樓錄屏真的有種在對話的感覺。

  15L==

  樓主還在不在啊,感覺現在的劇情很爽誒,女配完全選擇了跟原著不一樣的道路。

  16L==

  吱一聲,我在追,超爽。我喜歡劇裡的阿音!魔頭簡直就是上天派來救贖聶音之的。

  現在看這個帖子我也覺得離譜哈哈哈,後面也觀察了一段時間,發過彈幕,確實沒有奇怪的地方,就是我腦補太過了,有點尷尬hhhhh

  但是主樓的視頻我還保存著,這麼湊巧感覺也很有緣呀。

  17L==

  人設崩得這麼徹底,就離譜,官方能不能給個說法

  18L==

  踢一腳

  19L==

  是誰又把墳貼踢上來

  20L==

  角色嘴巴裡都冒出「劇情」兩個字了,這不是一點點的崩壞啊

  21L==

  霍!我看到了什麼!我有時候也覺得聶音之像是能看到彈幕,你們不覺得她有些時候目光游離嗎,就像在發呆,總覺得不對勁

  而且!彈幕裡的lsp真的把她教壞了

  22L==

  港真,這很不現實,我們看到的人就是一團AI數據而已,不可能是實時反饋,我們看到劇的時候,永遠都比AI的進度滯後,除非是彈幕回饋到劇中角色有一個時間錯位

  23L==

  肯定有時間差的啊,劇裡的時間和我們又不是一比一的,不經常一眨眼就幾天後了,幾個月後了,甚至幾年後了嘛,劇是有詳有略的,不是真實生活

  24L==

  長隱島是什麼情況?官方都沒做的背景,劇裡可以有嗎?

  25L==

  現在越看越覺得那是一個真實的世界,然後因為「劇情」把這兩個世界聯繫了起來,可能只是因為某種原因,使那個世界以AI劇的形式呈現在我們面前。

  26L==

  仙俠戀愛劇變成科幻劇?哈哈哈遇事不決量子力學

  27L==

  劇情被搞了後,AI劇真的崩了!!我震驚

  28L==

  26樓真相了啊,劇情真的是串聯兩個世界的重要聯繫,劇情被魔頭和聶音之搞了,連接斷開,劇也崩了?

  29L==

  是不是真相了?是不是那真的是個平行世界?不會吧不會吧,真的有平行世界嗎

  30L==

  我信樓主了,聶音之肯定能看見彈幕,另一個貼在扒她的個人線,她真的好多行為都不合理,未卜先知一樣。

  31L==

  哈哈這麼說來,那就是彈幕裡劇透的傻比毀了這一部劇,我煩死彈幕劇透的了

  32L==

  劇為啥下架了??

  33L==

  本來還把這個帖子當娛樂,這下我覺得是真的了

  34L==

  聽說是被舉報的,從劇情崩了開始就有書粉女主粉舉報這個劇,能苟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

  35L==

  別什麼髒水都往書粉女主粉身上潑,官方出來道歉了,就是說人設參數沒做好才這麼崩,所以下架了。

  36L==

  離譜,這個劇也不是第一天崩,上過好幾次熱搜,官博的態度還挺強硬拒不承認自己崩,說什麼AI自行演繹,現在自打臉?

  37L==

  這個道歉聲明emmm奇奇怪怪,反正我不信,我寧願信帖子裡的集美,那就是一個平行世界

  38L==

  說不定是提交神秘部門研究了哈哈哈哈如果那真的是平行世界,也是從我們這個世界的作品裡誕生的,就像大千世界裡面包羅的小千世界,劇情崩了,說不定會有另外的方式聯繫上。

  39L==

  這個帖子這麼冷,是有原因的,你們都在討論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太離譜了。

  40L==

  哭了,我只想看劇而已,我只想看魔頭和音音甜甜蜜蜜

  41L==

  雖然看不到了,但我相信他們會在另一個世界過得很好的!

  42L==

  大家的腦洞真的不錯,比劇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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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發表於 2024-3-17 10:45 PM

第76章 番外3:甜蜜日常(1)

  聶音之父母都是凡人,對修士來說,凡人的壽命其實很短暫,就算有一些靈草靈藥溫養,也不過百來年的壽命。

  這過一日少一日的時日,對聶音之來說,便顯得彌足珍貴,所以她與顧絳成親後便一直留在沅州城裡陪著父母,如同凡間小夫妻,日子流水一樣慢悠悠地流淌。

  顧絳這個大魔頭意料之中地很喜歡這樣的生活,懶惰如他,在與聶家的親朋往來時,還挺熱衷,全然看不出來他是個歷史悠久的老魔頭,這讓一開始還對他抱持疑慮的聶父聶母總算放下心來。

  聶音之那些表兄弟堂兄弟來找顧絳的次數多了,她反倒有些心疼,替他回絕了那些拜帖,帶著他去城外別院避暑,躲開家裡那些三天兩頭登門的親戚,想讓他好好睡覺。

  聶家別院建在城外山間,有很大的一塊地,週遭林木森森,山泉叮咚,只有這麼一座院落,很是清靜涼爽,後山還有一個獵場。

  聶音之未入仙門前,每年夏日都在這裡度過,家中學堂也被搬來這裡,跟族中兄弟姊妹上午習文,下午就去跑馬打獵。

  今年這宅子讓他們兩人給霸佔了。

  一到別院,阿浣和澄碧就帶著別院裡的下人去收拾,聶音之牽著顧絳的手,帶著他四處閒逛。

  她指著一株高大的梧桐,「我六七歲的時候,玩捉迷藏,一個人哼哧哼哧爬上樹,躲進茂密的樹葉裡,結果在上面睡著了,大家在裡外找翻了天,還以為我被山裡的豺狼叼走了。」

  顧絳隨著她的話音想像了下,屈指彈出魔氣,凝結出一道小小的人影,趴在梧桐粗大的掛桿上往上爬,然後被這個畫面逗得哈哈大笑。

  「你那是人嗎?分明就是猴子!」

  顧絳很認真道:「這是你。」

  「???」聶音之氣得追著他打,「我再給你個機會,你想好了。」

  顧絳躲了幾步,一揮袖打散那道身形,聽話地用魔氣重新捏出個小小人影,這下子看著還算有點人樣。

  聶音之跳到他背上,趴在他耳邊,回憶道:「我那時候應該穿的窄袖的襦裙,紮了兩個小丸子,髮髻上還吊著流蘇。」

  顧絳回手托住她,將她往上顛了顛背穩了,血月影照著她的話音勾勒出輪廓,小小的暗紅色身影呈半透明,圓圓的小臉,魔氣凝聚的一雙眼眸彷彿帶有神光,虛虛實實的魔氣縈繞,如飄舞的羽衣。

  聶音之驚訝道:「你怎麼知道我小時候長這樣。」

  「我猜的。」顧絳盯著那個身影,腦海裡閃過花燈瑩瑩的大街旁,那蹲著啃糖葫蘆的小人,對他來說,那不算太久遠的記憶,只是因為太過尋常和無關緊要,所以沒有留下多深的印象,現在這段細枝末節的記憶突然翻出塵土,開出了花。

  他唇角含著一點笑,「你還真容易走丟。」

  「不是我走丟,是她們走丟了。」聶音之理直氣壯,白皙的手指靈活地掐了一個手訣,梧桐樹下的小人影突然蹦起來,提著裙擺一蹦一跳地在前面領路,髮髻上的流蘇搖來晃去。

  顧絳背著她跟上前。

  他們跟著那抹小身影逛了別院的學堂,學堂裡還存著聶音之罰抄的詩文,從字跡歪歪扭扭到逐漸工整,可見她被罰的次數相當多。

  之後又在聶音之軟磨硬泡中去了馬廄,去看她的小煤球,如今小煤球已經長成成年的駿馬,十分高大俊美,皮毛純黑,油光水滑,馬鬃被梳成長辮,昂首闊步,頗為威風。

  一人一馬久未相見,小煤球打著噴鼻,在她身上嗅了許久才認出主人,興奮地跺著蹄子。

  聶音之盛情難卻,決定帶魔頭騎馬兜風,「你看看它,今天要是不騎它一下,它會不開心的。」

  「我看是你今天不騎它一下,你也不過癮。」顧絳無奈道。

  聶音之翻身上馬,看了一眼天色,他們早上從家裡出發,到達別院已是午後,又在別院逛了許久,現在太陽西斜,但並無妨礙。聶音之眉開眼笑地對他伸出手,「我帶你去個地方。」

  這片馬場的盡頭是一片樹林,聶音之驅馬跑了一程,進樹林後就放緩了速度,沿著一條道慢悠悠往裡走。

  小煤球還認識路,自動往密林深處裡鑽去,顧絳哪能還猜不到她想帶自己去哪裡,應該是同他的迷穀樹洞一樣的地方。

  到了一個地方,兩人下馬,聶音之把煤球栓在樹上,牽著他沿著山壁尋找了一圈,找到了那個隱藏在重重籐蔓下的山洞。

  「如此隱蔽,你以前是如何找到的?」顧絳簡直都能想像到她怎麼拂開籐蔓往裡鑽去的,膽大包天地也不怕遇上蛇鼠野獸,看來不管是小時候還是現在,她都很能折騰。

  聶音之想了想,「好像是追著一隻野兔進來的。」

  一入山洞,頓時一股涼氣襲來,這個山洞黝黑深邃,裡面不見一絲光亮,不過有細弱的風穿過,兩頭是通的。

  顧絳已經聽到了溪水嘩嘩的響聲,片刻工夫,兩人穿過山洞,拂開洞口籐蔓,眼前豁然開朗。

  洞外是一片緩坡,坡上生著數不盡的野花,正是開得繁茂的季節,奼紫嫣紅的碎花從腳下鋪展開,一路延伸到底部的山泉,溪水上飄著零落的花瓣,幽深清澈。

  聶音之快走兩步,在花叢裡轉了一圈,驚起紛飛的蝴蝶,「是不是很美?比仙山也不遑多讓了。」

  顧絳的神色在夕陽下顯得十分柔和,眼瞳中映著粉裙紅帛的身影,頷首道:「嗯。」

  坡下的溪水是山泉,聶音之熟練地脫去鞋襪踩進水裡,被冰涼的溪水激得一陣哆嗦,舒服地瞇起眼睛,慢慢往深水裡踩去。

  顧絳四處看一圈,靠到水邊一塊大石頭上休息,石頭被太陽曬得暖烘烘的,有些灼人,他半闔著眼,偏頭看著撥水的人。

  聶音之的衣裙被全部浸透,濕漉漉地貼在身上,本就單薄的夏衫透出了裡面圓潤的肩頭,她眉心的花鈿是今晨他用筆勾畫的,被水暈成了一團毛絨絨的花。

  雪白的兔子從半空顯形,撲通一聲落進水裡,溪水的涼意立即漫入神識,驅走身體裡的暑熱。

  聶音之嚇了一跳,好奇地觀望著雪兔撲騰後腿,越撲騰越往水裡沉去。她連忙走過去將雪兔捧起來,笑得喘不過氣來,「不會浮水你往水裡跳?」

  「熱。」顧絳懶洋洋地嘀咕。

  「石頭被曬了一天當然熱呀,你躺哪裡不好要躺那上面。」聶音之好笑道,她托住雪兔,眼中含著一點狡黠的笑,往那塊大石走去,舉到他身邊,「給你。」

  她手上的兔子蹦開,跳到岸邊抖毛,顧絳抓著她的手,聶音之手上還沒有使力,那人已經順勢滑進了水裡。

  「你……」聶音之話沒能說完,被他抱著一起沉進水裡。

  在水中被人含住嘴唇親吻的感覺真的很奇妙,他們必須要貼得很緊才能避免溪水灌進口中,即便如此,還是有涼絲絲的水從糾纏的唇齒間流入。

  聶音之吞嚥了幾次,用牙齒磨了磨他惱人的舌頭。

  顧絳托住她的腰,浮出水面,這下她眉心的花鈿徹底糊掉了,眼睫往下滴水,他抬手幫她拂開貼在臉上的濕發,輕輕抹去眼角水跡。

  聶音之沒好氣地掐住他的臉,「你幹什麼呀?」

  「你方才不是想拉我下水?」顧絳輕笑,從水面上捻起一片明黃花瓣,貼到她額頭上。

  聶音之:「……」

  水面在霞光下搖晃著粼粼金光,月白衣衫和紗裙纏在一起,聶音之趴在那塊被水流沖得平滑的大石上,溪水一晃一晃地拍打在她的肩頭,顧絳靠在她身後,手掌貼在她肚子上,將她往上托了托,清澈水波中,她纖細的腰肢水蛇一般柔軟。

  沁涼的水隨著灼燒的熱一同湧來,聶音之皺起眉,有點分不清這到底是難受還是舒服。

  額上濕透的碎發沁出一滴水痕,淌進她眼睛裡,聶音之眨了眨眼,滿山坡繽紛的野花都在微風裡搖曳。

  這一處山溪很深,彙集成一個小小的潭,往下游十步遠就是一道坎,水流衝出嘩嘩的聲響,依然蓋不住身周水波晃蕩的聲音。

  聶音之雙手枕在大石上,低垂著頭,濕潤的黑髮貼在脖頸,黑的極黑,白的極白,漸漸那白皙中染上了紅,一路染到耳垂,紅透的耳朵尖上綴著一顆水珠,水珠被人的霞色、天的霞色映出綺麗的光。

  顧絳喉頭滾動,湊過去舔掉了那滴水。

  聶音之眼中浮出水霧,耳邊是他要命的喘氣,魔頭現在真的像是這山溪裡的水鬼,溫柔地纏上來,難離難分,想要將她溺死在這裡。

  斜陽的光太耀眼了,她幾乎融在那朦朧的金光裡。

  聶音之遊離不定的視線落在岸邊花叢裡扭來扭去的雪兔,渙散的意識收攏了片刻,她瞇起一雙濛濛淚眼,一隻橘色的小貓身影忽聚忽散。

  顧絳抬眸看見了,體貼地停下動作,手上帶著冰涼的溪水貼到她額頭上,「阿音。」

  聶音之捏緊他的袖擺,下意識在他冰涼的手心裡蹭了蹭,腦海總算清明些許,深吸好幾口氣,岸邊那忽聚忽散的小貓才凝聚成型,落到花叢裡。

  那是一隻橘貓,毛絨絨地鍍著斜陽金光,從花叢裡一躍而起撲到雪兔身上,四肢爪子按住雪兔,對著它一通狂舔,就像想要報復顧絳在她身上做的一樣。

  顧絳靠在她肩頭大笑,「我還以為你要做什麼呢。」

  聶音之:「???」你可不可先出去再笑?

  花叢被兩隻小獸滾出了一個坑,橘貓瞇著一雙琥珀色的貓眼,按在雪兔肚子上壓住它,一邊踩奶一邊對它又蹭又舔,喉嚨裡呼嚕嚕地響。

  雪兔的紅眼珠子瞇成了一條縫,團成一團雪絨球,尾巴不停地抖。

  這種感覺直接反饋到神魂上,顧絳很快就笑不出來了,他有些受不住,「阿音,不行了。」

  「嗯?」聶音之指尖纏著他的頭髮,用力眨掉眼中的淚,近在咫尺的面容上沾著水痕,眼睫低垂,眼角泛著雲霞似的紅,她湊上去親了他一下,反倒更加興致勃勃。

  神識是很奇妙的存在,它可以隨著心意幻化成任何樣子,能夠有無限接納包容的樣子,也能有進攻的形態,不再拘泥於軀體。

  小橘貓的變化,顧絳立即就感覺到了,他轉眸看向聶音之,後者無辜地眨著眼,「可以嗎?」

  顧絳沉默了片刻,在她耳鬢廝磨,「隨你處置。」

  斜陽的金光終於從天幕中散盡,太陽落入山巔之下,漫山遍野的花也隱入黑暗中,水流越發湍急,嘩嘩地響。

  溪水邊飄出螢火蟲,花叢裡兩隻小獸的動靜,讓那星星點點的瑩光一驚一乍地四處湧。

  顧絳靠到她頸側輕歎,「阿音,饒了我吧。」

  「才不。」

  也沒見你饒過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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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發表於 2024-3-17 10:46 PM

第77章 番外3:甜蜜日常(2)

  聶音之的化形術越來越得心應手後,她有段時間,特別熱衷於幻化成別的模樣,體驗不同的生活,還有考驗顧絳的眼力。

  於是聶家的眾人就經常撞見自家姑爺懷裡抱著一些奇奇怪怪的小動物。

  這一日,顧絳躺在花園中那棵海棠樹下睡覺,鞦韆慢悠悠地搖晃,十分愜意。

  這是聶音之在一次和顧絳搶奪鞦韆失敗後,怒而將樹下的鞦韆架整個升級成了豪華版,鞦韆座寬而軟,鋪著軟墊,躺他們兩人綽綽有餘。

  此時那鞦韆支架下突然冒出一根細細的籐蔓,籐蔓順著支架底座的雕花往上攀爬,很快生長得枝繁葉茂,爬滿了整個鞦韆支架,嫩綠的新枝往鞦韆座上蔓延。

  顧絳睡得正沉,就算鞦韆晃不動了,也沒有醒,到最後碧油油的木香籐幾乎將他淹沒,籐上開出一叢叢繡球似的小白花,香氣撲鼻。

  顧絳被花香熏得鼻子發癢,終於醒過來,他睜眼看到眼前幾朵簇擁在一起的嬌嫩小花,怔了怔,不由笑出來。

  他整個人都被這木香花的籐枝綁在了鞦韆座上,那枝蔓纏住他的身軀,綁著他的手臂,爬滿他全身,兀自開花開得春風得意。

  「植物也能變了?」顧絳掙脫不開,索性繼續躺著。

  他一開口說話,氣息全都拂在臉旁的小花上,那花驀地抖動了下,迅速從他腦袋邊撤走,整株木香籐都跟著顫。

  顧絳詫異地抬眉,「怎麼了?」反應怎麼這麼大?

  聶音之身為一株花,當然是不可能回答他的。

  顧絳暗自思忖片刻,手腕輕輕掙扎,抽出一點空餘,修長的手指就近勾住一叢花蕾,整個包進手心裡,指尖摩挲過層層疊疊的花瓣,按入花心。

  雪白嬌嫩的花瓣被刺激得猛地合攏,捆在他身上的木香籐驟然消散,花和葉在他視野裡留下一道虛影,血月影湧動中,他身上一重,一個人落進他懷裡。

  聶音之撐在他肩膀上,臉頰通紅,眼瞳濕潤潤的,她第一次變身植物,完全沒有經驗,哪裡會知道植物的花蕾連接的感官竟然會是那裡,她羞惱道:「笨蛋,你亂摸什麼?」

  顧絳一臉無辜,「摸摸花,怎麼了?」

  聶音之:「……」

  顧絳抬起手,指尖濕潤,拇指和食中二指合攏,輕輕捻了捻,「這是什麼花蜜……」

  聶音之一把摀住他的嘴,不准他繼續說下去,取出手帕捉住他的手給他狂擦,臉上才消下去的熱度又開始翻騰。

  她簡直快冒煙了。

  顧絳抱住她,笑得鞦韆架嘎吱嘎吱地響,整個人都笑精神了。

  「這麼開心呀,那再多笑一會兒吧。」聶音之哼哼兩聲,憤怒地開始撓他癢癢。

  魔頭雖然修為高深,天不怕地不怕,但是他怕癢,這是在某次雙修的時候,聶音之的膝蓋不小心蹭到他咯吱窩,然後他就莫名其妙地笑趴在了她身上。

  「哈哈哈哈哈阿音、別鬧,快住手……」顧絳笑得喘不過氣來,捉住她兩個手腕,「我錯了。」

  鬧到最後,紅葉刀布下了一圈刀陣結界,封鎖住這個花園,直過了好久才又重新打開。

  午後,兩人陪父母用完飯,聶音之拉著顧絳要出門逛街,城南的胭脂坊到了新貨,她想去看看,剛出門就碰上在聶家門前徘徊的人。

  聶音之起初還沒認出來對方,還是他背上背著的那把縈繞著水藍劍氣的長劍讓她想起來。

  曾經青澀的少年郎如今已經長成身量挺拔的青年,安淮很拘謹地站在原地,對她拱手行禮,「聶師姐。」

  「安淮?」聶音之面露驚訝,看他的模樣像是特意尋過來的,應該是有事。

  聶音之把他引入花廳,家中下人上了茶和點心,安淮現在已是金丹修為,本來已經辟榖,看到盤子裡的桃花酥,他拿起來吃了一塊。

  這塊桃花酥沒有記憶中那般好味道,他再也沒吃到過好吃的桃花酥。

  聶音之見他有些發愣,問道:「你是找我有什麼事嗎?」

  安淮回過神來,道明自己的來意,「我聽聞阮家有一種嫁夢之術,可以編製夢境,不過因為咒術典籍丟失,就算是現在的阮家大公子也沒辦法編織出完善的夢境。」

  安淮頓了頓,那雙沉靜的黑瞳泛出一點波瀾,眼帶期盼道:「以前在刀山劍林時,我猜想聶師姐應該是用的嫁夢之術才能進入蕭靈夢境。」他站起身,躬身行了一個大禮,「我想請聶師姐為我編織一個夢境。」

  聶音之扶起他,「關於白英的?」

  安淮點頭,「是。」白英從不曾入他夢中來,他很想她。

  聶音之看著他,沒有說那些逝者已矣的安慰話,只是思索了片刻,說道:「嫁夢確實可以編織夢境,但是安淮,夢境和現實的落差你能接受得了嗎?現實裡有沒有足夠份量留住你的親朋?當你在夢裡得償所願,見到你想見的人,你還願意醒來嗎?」

  「太過沉溺於過去和夢境,你若是內心不夠堅定和理智,很容易滋生心魔。」聶音之說道,「這些後果我希望你考慮清楚了再來找我吧。」

  送走安淮,聶音之沒有了興致逛街,便派阿浣和澄碧去取回她預訂的胭脂。

  她跟顧絳的性子實在南轅北轍,她情緒不佳的時候,就更喜歡搞東搞西了,必須要做點什麼,轉移自己的注意力,魔頭就成了她現成的折騰對象。

  「你想不想做做夢?」聶音之誠懇地詢問他。

  顧絳眼皮都沒抬就知道她打的什麼主意,「你想拿我練手?」

  聶音之沉默片刻:「……你怎麼什麼都知道?」她抿唇,「我還沒有正經編織過一個夢。」

  顧絳躺到軟榻上,擺出一副任人採擷的模樣,「你來吧。」

  聶音之坐到他身邊,「你還沒說你想要什麼樣的夢。」

  「隨便,都可以。」顧絳毫無主見。

  聶音之轉著眼眸想了想,故意挑釁道:「你就不怕我給你造一個超恐怖的夢嚇死你?」

  顧絳噗嗤笑出聲,「只要你有這個能耐。」

  這也太瞧不起人了!聶音之摩拳擦掌,拿著小本子先暗自構思了下夢境的內容,然後又做了一些準備,取出金色的小鈴鐺。

  在等待期間,顧絳已經睡著了,聶音之盤膝坐下,縹緲的鈴鐺聲音牽動著他的神識,讓他開始產生夢境。

  聶音之神識隨著鈴音入內。

  -

  暮靄沉沉的荒野山林中,一個錦衣玉服的小公子跌跌撞撞地往前狂奔,後方傳來壯漢的吆喝,帶著兇惡的煞氣。

  少年腳下一滑,跌了一跤,從陡峭的山道上直接滾了下去,短暫眩暈片刻,那幾個追擊的劫匪跑到近前,凶狠的喝叫又將他驚醒。

  「小兔崽子,跑哪裡去了?」

  顧絳一時沒能分辨出自己在哪裡,只是後方殺氣逼近,他本能地往前逃跑。

  後方一人叫道:「在那邊!我看到他了!」

  地震似的腳步聲和大刀相撞的刺響再次朝他追來,顧絳跑了許久,他養尊處優的身體已經累得快到極限了,頭腦中昏昏沉沉,他想他肯定是在做夢。

  耳邊細小的鈴音將他想要清醒過來的神識又重新壓回去,顧絳清醒了那麼一瞬,又心甘情願地被鈴音迷惑繼續陷在這個令人絕望的處境裡。

  他是商戶之子,長到十五歲後便要跟著父親學習接手家中的生意,這是第一次隨著商隊出行,沒成想半途遇上劫匪,殺人劫貨。

  顧絳手無縛雞之力,被人護著逃出來,最後只剩下他一個人,跑到現在已是累到極致,胸腔裡喘氣都在疼,後方的追兵越來越近,正走投無路之時,前方出現了一個村子。

  白慘慘的霧氣浮在村子周邊,裡面黑沉沉一片,黑鴉蹲在村口的枯樹上,嘎嘎地叫著,這座村子一看就透著詭異。

  但後方的喊殺聲逼得越發近了,他只能大著膽子闖進去。顧絳在荒敗的村子裡亂跑,猛地撞進一間屋裡,這屋子裡四處掛著白帆,是一座靈堂,正中擺著一口金絲楠木的巨大棺材。

  顧絳下意識想要退出去,回頭看到追來的劫匪,又只能硬著頭皮躲進去,靈堂裡昏黑一片,他幾次三番都被白綢絆倒,不小心撞上桌角,暈了過去。

  等到再次醒來時,已是半夜,靈堂裡竟然有光,供桌上點著兩隻白燭,燭火在穿堂的風裡搖曳不定,嗚嗚風聲像是鬼哭。

  飄飛的白紗後面,一個渾身素白的人影跪坐在蒲團上,青絲曳地,正垂頭做著什麼,耳邊有一種黏糊的聲響,讓人頭皮發麻。

  唇紅齒白的小公子雖然害怕,但還是忍不住好奇地伸長脖子偷看,只見那靈堂的地面上躺著四五具屍體,血流了滿地,白衣女子坐在他們中間,纖細的手指插在一個人的心口,用力一剜,一顆血淋淋熱乎乎尚在搏動的心臟被掏了出來。

  顧絳聽到的黏糊的聲音,就是她掏心的動靜。

  他乾嘔了一聲,對方驀地抬起頭來,一雙美艷的桃花眼笑意盈盈地對上他,唇畔尚在滴血。

  顧絳的心跳幾乎凝固了,手忙腳亂地往後躲,下一刻白紗罩頂,那白衣女子眨眼出現在他面前,款款坐到他腿上。

  沾滿鮮血的手隔著輕薄的白紗,撫摸上他的臉頰,手指冷得像冰,「哎呀,被你看見了,這可如何是好?」她湊過去,幾乎抵上他的鼻尖,伸舌舔了舔唇瓣的血,「那姐姐只好吃了你了,小公子,你說好是不好?」

  隨著話音,她冰冷的手指滑進了他不知何時鬆散開的前襟,貼到他心口上。

  -

  聶音之神識從他夢境裡退出,掌心下的心臟跳動得很厲害,她得意得揚起眉,目不轉睛地盯著顧絳,等著他醒轉。

  顧絳慢吞吞睜眼,睡意瀰漫的鳳眸中帶著不解,「這麼快就沒了?姐姐,後續呢?」

  聶音之:「……」她哼一聲,「姐姐還沒想好。」

  聶音之在顧絳身上練了七日,給他編織了落難小公子遭遇山村女鬼,趕考書生愛上小狐妖,清冷大和尚被妖女強迫犯戒等等一系列夢境。

  顧絳睡覺睡得更開心了,每天都沉迷於拉著她睡覺做夢,連魚都不跟她老父親去釣了。

  還時不時催促她快些編寫夢境後續。

  聶音之:「???」祖宗,您這是在追劇呢?

  第十日,安淮重新上門,他只要了一個夢,是白英綁著袖擺,身後背著一個小背簍,提著裙子從大片的靈藥田里穿過,去看自己照料的靈草。

  這是她的日常瑣事,靈田里有些藥草嬌貴,每日都需要靈力蘊養。安淮就坐在藥圃外等著她,兩個人一個做一個看,沒有任何交流,連目光交匯也無。

  聶音之根據他的記憶,給他編織了這個夢,裝入蜃珠裡,入睡時投入一縷神識,便可生夢。

  安淮慎重地將蜃珠裝進他的荷包裡,取出一樣他從復甦的秘境探險中得來的寶物當做謝禮。

  然後孤身一人,背著長劍,消失在長街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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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發表於 2024-3-17 10:47 PM

第78章 番外4:哨嚮(1)

  斜陽西垂,鐘樓上巨大的時鐘,秒針正卡噠卡噠地走著。

  鐘擺在夕陽中透出模糊的暗影,在這座庭院式的教學園區裡,到處樹影婆娑,花團錦簇,教學樓的外磚是純淨的天空顏色,牆面上還塗染著綿軟的白雲。

  乍一看像是某座豪華的幼兒園。但在這裡出沒的學生,最低年級的年齡要求是十四歲,學制六年,這是一所撫慰嚮導學院。

  園區一處露天教學點內,正在進行日常授課。

  此時眾人矚目的焦點,是聶音之。她的精神獸小小一隻,茶金色的柔軟被毛,覆著黑色斑紋,圓溜溜的琥珀色眼睛,只是瞧上一眼,就能令人忍不住大呼可愛。

  是一隻黑足貓。

  在聶音之身旁,還有五六個同學,每個人身邊都蹲著一隻精神獸,有漂亮似精靈的小鹿,有肉嘟嘟的小奶狗,還有巴掌大的花枝鼠等等。

  撫慰嚮導將來要承擔的工作,是進入哨塔,為極易狂躁的哨兵提供精神疏導,安撫哨兵的情緒,能成為撫慰嚮導的,精神獸大多都是這種軟萌無害的小傢伙。

  聶音之的黑足貓也曾被判定為軟萌無害。

  此時黑足貓腳底下正離譜地踩著一頭狼,尖銳的牙齒緊緊扼住狼的咽喉,這只可憐的大灰狼體型明明比它大了好幾倍,卻一動不敢動,被她的精神力壓制得毫無反抗之力。

  這是模擬的一匹哨兵精神獸,它處於極度暴躁之中,這堂課的內容,就是需要在場的幾位嚮導,將它安撫下來。

  前面都進行得很順暢,焦躁的灰狼逐漸安靜下來,直到聶音之的黑足貓上場。黑足貓笨拙地接近已經被其他同伴暫時安撫下來的灰狼,它的精神值穩定了一些,已經接近正常數值了,只要聶音之再稍微進行一下疏導安撫,就能完成任務。

  黑足貓試探性地走向灰狼,外放精神觸角,用自己溫和無害的精神力包容它,灰狼一開始並無反應,接受了黑足貓的靠近,甚至伸出舌頭舔了它一下,把那只實在嬌小的貓咪舔得背上毛都塌下去一片。

  貼在灰狼身上的精神觸角可以透視它的精神圖景,聶音之瞇起眼睛,看到了令它狂躁不安的癥結所在,精神觸角往那裡探去。

  灰狼就在這時猛地跳起來,像是被刺激了一般,齜牙咧嘴地低吼著朝黑足貓撲去,小貓靈活地避開它尖利的獠牙和爪子,幽靈一樣踩上它脖子,小小的爪子似乎帶著千斤之力,猛地將灰狼踩著撲到地上。

  黑足貓動作飛快,叼住了灰狼脆弱的喉管,用一種令人難以置信的強硬姿態,將精神觸角硬生生插進灰狼的精神圖景裡。

  比起循序漸進溫柔似水的撫慰,顯然,它更適合這樣簡單粗暴。

  光屏上,那匹灰狼爆棚的精神壓力實時傳遞到了一側的光屏上,那代表警示的感歎號表明,大家之前的努力都白費了。

  「聶音之!你在做什麼?你是撫慰嚮導,精神力不能帶有攻擊性,必須如水一般柔和,如雲一樣綿軟,要讓哨兵自己敞開心扉接納你,你是要撫慰它,不是讓你攻擊它!」老師怒吼道。

  聶音之神情專注,沒顧上回話。

  在老師的話音落下不久,灰狼的精神值劇烈波動,最後竟然奇跡般地落回了正常數值,模擬的哨兵精神獸消失。

  聶音之揚起秀氣的眉,高興道:「報告老師,完成任務。」

  老師:「……」

  鐺——

  下課鈴聲準時敲響,老師在本子上敲了下,冷聲道:「這堂課你沒有學分,下課。」

  她身為撫慰嚮導,的確是不太合格的,聶音之耷拉下肩膀,飛快地在心裡計算了下自己這門課的學分,好在她其他科的成績都很優秀,就算這門課的學分低空飄過,也能勉強畢業。

  這麼一想,聶音之又舒坦了,黑足貓的飛機耳翹起來,靈活地跳上她肩頭。

  每一個從嚮導學院畢業的合格畢業生,都要事先提交一份嚮導素去塔所裡登記,等著被塔所分配工作,登記的同時,也會篩選與其適配的哨兵,就跟相親差不多。

  聶音之猜想應該沒有能與她適配的哨兵,就如老師的評語所說,她的精神獸攻擊性太強了,不夠柔軟,不夠包容,她應該會被分配去做一些服務性的工作。

  但聶音之怎麼也沒想到,她會被安排到干休所,她拿到自己的工作介紹函,看了好幾遍才確信她的確是被安排到干休所去了,要去照顧退休或是療養中的哨兵。

  聶音之:「????」不是說她精神力攻擊性太強了嗎?就不怕她把老前輩們照顧瘸了?

  聶音之捏著工作函,一頭霧水地到了指定地點,坐上來接她的車。

  她偷偷瞄了一眼司機的肩章,不確定地問道:「請問,要不要再確認一下,您確定您是來接我的嗎?」

  司機從後視鏡上看她一眼,「是你,沒錯。」

  車輛出了城區,進入城郊的管制區,道路上幾乎沒有車輛了,越往裡行越是幽深,最後經過一道關卡後,終於到達了她工作函上的干休所。

  聶音之像是被按在流水線上一般辦理完了各種手續,然後被帶到了她的撫慰哨兵面前——在靜音室外。

  靜音室裡光線很昏暗,只有一點微弱的光,透過靜音室的那面玻璃,能看到躺在床上的人,對方很年輕,能朦朧地看到他的臉部輪廓,鼻樑挺直,側臉線條很好看。

  他應該是感覺到有人進了隔間,禁閉的眼瞼下,眼珠來回動了動,但是卻醒不過來。

  聶音之目光落到靜音室裡的兔子身上,控制不住暗暗吸了一口氣。

  她從沒見過這麼狂躁的兔子。

  是的,這位雙S級哨兵的精神獸是只雪白的兔子,看到這只傳說中的兔子,聶音之再健忘也想起來了,這不就是鼎鼎有名的那個誰嗎!

  在塔所歷史上,唯一一隻踩在所有肉食性猛獸猛禽頭頂上的素食精神獸,前首席哨兵,顧絳。

  她在網上看到過很多次這只柔軟雪白的兔子,但現在,這位前首席哨兵的兔子實在太瘋了,它渾身的毛如同鋼針一樣立著,猩紅的眼瞳散發的威勢讓人不敢直視,那尖利的牙不比任何一頭肉食動物遜色,躁動起來的速度快到幾乎讓她捕捉不到殘影。

  可想而知,顧絳現在的精神狀態應該很糟糕,但從顧絳的臉上,完全看不出他正處於感官失控當中。

  從光屏上檢測到的他的精神數值來看,比其他靜音室裡任何一個哨兵還要糟糕。他的感官過載已經持續了一個晝夜,沒有因為靜音室裡的白噪音有絲毫緩解。

  「別緊張,他使用了你的嚮導素,現在狀態已經好很多了。」

  「……」聶音之看了一眼刺蝟似的兔子,這叫好多了???

  很快,聶音之就被安排進了靜音室,她幾乎從頭到腳被涮了一遍,消毒殺菌,換上最柔軟的織物,赤腳走進那間靜音室,幫助安撫那只狂躁的兔子,對他進行精神疏導。

  她才從校園裡走出來,就要接這麼嚴重的活,有點壓力山大。

  隔間的人全部退出去,只是監控著靜音室裡的精神數值,這裡的光源又暗了幾分。

  在哨兵感官過載的情況下,任何一點聲音,一點光線,甚至輕微的觸碰,都能讓他感覺到痛苦,他現在是個比瓷娃娃還脆弱的存在。

  聶音之聽著細微的流水聲,放出黑足貓,小貓落在床沿上,沒有碰到顧絳分毫,她得先靠近他的兔子,探出精神觸角,給他建立精神屏障,好將他失控的感官控制住。

  她釋放了一點精神力,將兔子包圍住,黑足貓慢慢靠近兔子,這比她任何一次課堂和考試都認真和耐心。

  許是顧絳之前用過她的嚮導素的原因,兔子對黑足貓並不排斥,小貓咪成功靠近它,輕輕在它不太扎嘴的臉上舔了舔。

  聶音之看到床上昏睡的人顫抖了下。準確的說,他其實不是昏睡,只是感官過於敏銳,接收到太多外界信息,處理不過來,從而迷失在自己的精神圖景裡,醒不過來。

  兔子驀地縮到角落裡去,一雙紅眼珠子在黑暗中發著瘆人的光。

  聶音之不斷提醒自己,要溫柔似水,黑足貓翻身躺在床上,露出柔軟的肚皮,嚶嚶叫了一聲,探出一縷精神觸角去勾兔子,小心翼翼地釋放了一點嚮導素。

  兔子果然被她引誘了,主動朝黑足貓靠近,聶音之瞇起眼睛,精神觸角纏上兔子,黑足貓兩隻爪子按在兔子腦袋上,從它的耳朵舔到臉上,將它那鋼針似的毛舔得軟化下去。

  最後,它翻了個身,壓到兔子身上,舔了下兔子的鼻頭,更濃郁的嚮導素從兔子鼻子裡鑽進去,它立馬軟成了一灘雪白的毛團。

  聶音之輕手輕腳走過去,蹲到床邊,輕輕揉了揉兔子。

  她聽到顧絳越發急促的呼吸,轉眸看了他一眼。聶音之的精神觸角整個裹住兔子,透視他的精神圖景。

  他的精神圖景十分糟糕,感官上接收到太多的信息將他的精神圖景攪得亂七八糟,像是被颶風席捲,聶音之在一團亂麻中找到他的精神觸角,纏上去,建立起臨時的精神鏈接。

  她已經預料到顧絳應該正承受著很大的痛苦,所以在精神鏈接成功的同一時刻,建立了精神屏障。

  即便是如此,她還是感受到了一瞬間那種令人腦漿炸開的頭疼,好在只是一瞬間。

  聶音之通過精神鏈接,開始疏導他一團亂麻的精神圖景,將他失控的感官屏蔽掉。

  她聚精會神,全神貫注,完全沒有意識到在這個過程中,她的嚮導素幾乎失控,等她意識到自己身體上異常的發熱時,整個人已經貼在了顧絳身上。

  而身下的人,比她更燙。

  這麼近的距離,能夠清晰地看到他精雕細琢的五官,還有那雙墨色的眼眸。

  聶音之眨了眨眼,冷靜道:「不慌,只是結合熱而已。」

  但實際上,黑足貓已經慌得炸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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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發表於 2024-3-17 10:49 PM

第79章 番外4:哨嚮(2)

  顧絳在昏睡時,是能感知到外界的,事實上,他的感知還相當敏銳。

  感官過載將他的五感全都激發到了極致,光滑的絲綢薄被碰到皮膚上,都能帶給他幾乎疼痛的刺激,掩在水流聲之下的電子音撞擊著他的耳膜,空氣裡的水汽有些時候,甚至會讓他有種落入深水般的窒息。

  他這回是真的感官失控了。

  從那個嚮導踏入靜音室開始,顧絳那過載的感官就不受控制地,幾乎事無鉅細地將她掃射了一遍,比X光還透徹。

  她身上有殘留的消毒劑的味道,即便如此,也壓不住她身上那縷淺淡的香甜,長髮,髮質裡滲透著好幾種養護洗劑的氣息,滲入肌理的護膚品和身體乳的香味,還有她那讓人沉迷的嚮導素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成就了現在這般獨特的香甜。

  她有點緊張,肌肉繃得極緊,屏著呼吸,心跳的聲音卻又重又快,赤腳落在地面的響動和貓一樣。

  她的確是隻貓。

  這位嚮導的進來,又帶了一大堆新鮮的龐雜的信息衝入他的感官,將他精神圖景裡的風暴攪動得更加激烈。

  顧絳難受地皺起眉,他不用睜開眼睛,只從感官上接收到這些雜亂無章的信息,就能輕而易舉拼湊出她的模樣。

  在她到來之前,顧絳一直都是靠著靜音室裡的白噪音來自我疏導,他的感官其實很穩定,幾乎不會情緒失控,基本用不上嚮導。

  正因為此,在一次任務中,他帶隊摧毀一間非法實驗室,吸入了那種危險試劑的氣體,這個定時炸彈一直潛伏在他的身體裡,沒能被及時發現。

  日積月累之下,終於讓他的感官徹底混亂,精神圖景行將崩潰,引發了神遊症。

  他的精神圖景混亂不堪,與他適配度太低的嚮導來為他疏導,很可能會被他牽連,一起迷失在他的精神圖景裡,倒霉的是,塔裡面根本沒有與他適配度高的嚮導。

  不得不說,這個嚮導來得很是時候。

  黑足貓小心翼翼地靠進,成功地將他那混亂狂躁的精神獸安靜下來,顧絳終於獲得片刻喘息之機,從神遊的邊緣堪堪將自己的意識拽回來。

  嚮導坐到了床沿,這樣近的距離,顧絳能直觀地感受到她身上的體溫,通過兩隻緊貼在一起的精神獸,大量嚮導素從顧絳的呼吸,毛孔,從身上每一寸滲入體內。

  顧絳舒服地輕哼出聲,他深陷在自己的精神圖景裡,毫無反抗之力地因為對方而心跳加速,渾身沸騰。

  建立臨時精神鏈接,疏導混亂的精神圖景,撫平失控的感官,這是一個相當漫長的過程,他的嚮導雖然有些緊張,但還算專業,有條不紊地梳理著他混亂不堪的精神圖景,安撫他的情緒。

  顧絳一直處於高度興奮狀態的感官將這一切拉得尤為漫長,每分每秒都慢得像是經歷了一個世紀。

  而在這堪比一個世紀那麼長的每分每秒中,他的感官都在遭受身上人的洗禮,哪怕一次呼吸,一次輕微的碰觸,髮梢落在他皮膚上的觸感,還有她動情的氣息,都如潮水一樣湧向他敏銳到脆弱的感官。

  在他體內落下無數火星,最後星火燎原。

  顧絳睜開眼睛的同時,抬手按住了她的後腰。

  聶音之近距離望進他墨色的眼瞳中,結合熱在他蒼白的臉上留下不正常的潮紅,但那雙眼睛看著卻是冷靜的。

  ——如果忽略掉按在後腰上滾燙的手心的話,那力道大得讓她感到疼痛,好似想將自己嵌進他身體裡。

  從兩人相連的臨時精神鏈接中,聶音之讀到了他的想法。

  他的確想這麼做,只不過不是想把她嵌進他的身體,而是……

  聶音之同樣受著結合熱的折磨,還得繼續通過精神鏈接深入他的精神圖景裡,對他進行精神疏導。

  除了按在她後腰的手掌不准她退開,他再沒有別的動作,只是用他那雙克制隱忍的眼眸盯著她看。

  但是在他的腦海裡,她已經被他剝光了。

  靜音室裡只剩他們兩人的呼吸聲,聶音之盯著他的眼睛,情不自禁地緩緩低下頭,親了下他緊抿的唇角。

  聶音之恍惚間似乎在他的精神圖景裡看到煙花爆炸的閃光,他極低地說了一聲,「抱歉。」

  隨即,後頸被人捏住,炙熱的氣息撬開她的唇齒,侵入她口中。

  ……

  黑足貓被兔子按住,趴在床腳喵嗚喵嗚叫個不停,聶音之混混沌沌中,聽到他在耳邊問:「你叫什麼名字?」

  聶音之一瞬間生出了一種荒誕如夢的感覺,他們明明在做著最親密的事,臨時的精神鏈接變成了永久生效,身體緊密相連,卻還連名字都不知道。

  她咬了咬唇,「聶音之。」

  「顧絳。」他的聲音輕柔。

  「我知道,不會有嚮導不認識你。」聶音之頓了頓,「就算認不出你,也認識你的兔子。」

  顧絳瞥了一眼自己的精神獸,雪白的兔子和他一樣,沉迷擼貓,無瑕他顧,「很高興認識你。」

  聶音之喘了兩口氣,快被他氣笑了,「你不覺得在這種時候自我介紹很奇怪嗎?」

  「總得讓我知道以後該找誰負責。」顧絳一本正經地說道。

  聶音之:「???」通過緊密相連的精神鏈接,聶音之將自己現在的感受毫無保留地倒灌給了他。

  顧絳的動作明顯停滯了片刻,實在有點受不了這種「自作自受」的微妙到詭異的情況。

  聶音之讀到他的想法,忍不住笑起來,「喜歡嗎?我親愛的哨兵大人。」

  ……

  因為太過適配而爆發結合熱,從而綁定什麼的,雖然不至於時有發生,但是聶音之和顧絳兩人也不是個例。

  成為他的專屬嚮導後,再幫顧絳做精神疏導,那簡直事半功倍,只有一點麻煩,就是要面對另一種意義上的困擾。

  顧絳那幾乎一團亂麻的精神狀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撫平的,這是一個長期的治療過程。

  從靜音室出來,聶音之都沒精力細究顧絳將她帶去了哪裡,她打起精神簽了許多文件,在結合登記表上,顧絳的簽字旁邊,落下自己的名字。

  這一系列事情折騰完,她被顧絳牽著手進了一間宅院,吃完一頓清淡的晚餐,可以休息了。

  聶音之終於能放鬆地睡個整覺,一覺睡了快十二個小時,中途生物鐘讓她醒來片刻,睜眼就看到趴在自己心口上的兔子。

  聶音之迷茫地提起兔耳朵,兔子四肢蜷縮著,還沒有醒。

  她後知後覺想起來,這是顧絳的精神獸。

  他們雖然意外結合了,但到底還不熟悉,自然不可能那麼順其自然地躺到一張床上去,聶音之睡得客臥,入睡前明明沒有這隻兔子。

  她把兔子扔下床,翻過身繼續睡。

  顧絳雖然因傷從首席的位置上退下來了,但關注他的人依然很多,他綁定了自己的專屬嚮導這個消息不脛而走,來「慰問」他的人排起了長龍。

  聶音之一天要被八百雙眼睛看八百遍,簡直像是一夕之間成了被人圍觀的國寶大熊貓,每個人都是一副「沒想到顧絳真的找到他的嚮導了」的不可思議的表情。

  這一日她跟顧絳去了塔所,他的精神圖景剛一穩定,塔所就開始召他回去。

  「那我以後是不是可以和你一起出任務?」聶音之試探性地問道,她也沒抱太大希望,撫慰嚮導學院出來的畢業生,都是嬌花。

  荊棘學院的嚮導,才是陪哨兵一起出任務上戰場的嚮導。

  顧絳回眸看向她,思索了片刻,「可以,不過你要先學學怎麼戰鬥,正好我積攢了很多假期,可以教你,你要是考核合格,當然可以和我一起出任務。」

  聶音之眼眸亮晶晶的,伸出小指頭,「那就這麼說定了?」

  顧絳笑了一聲,伸手勾住她的小指頭,在她大拇指上按了下蓋章,然後順勢牽著她往裡走去。

  聶音之跟著他見了許多塔所的高層,又簽了一些文件,連自己家裡養的一條狗都登記在資料上了。

  顧絳還有些別的事要處理,要重新檢測一下精神狀態身體情況,她在外等著他。

  「有什麼大不了的,我明天就去四大嚮導學院逛逛,說不準我的嚮導也還在象牙塔裡。」

  聶音之聽到外面傳來一聲嗤笑,幾個人進門看到她時,說笑聲頓時停住,雙方大眼瞪小眼片刻。

  其中一人跳出來嬉笑道:「我就說他們在這裡吧。」

  聶音之看向為首那人,他眉心的硃砂痣實在太好認了,是現任的首席哨兵,封寒纓。

  封寒纓的精神獸是一條劇毒的黑曼巴蛇,跟著他一起來的,還有其他三名哨兵並一位嚮導,這是一個執行任務的小隊。

  黑足貓被一條毒蛇,一隻海東青,兩頭花豹圍在中間,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要來找她打群架。

  那位嚮導的精神獸是一隻黑天鵝,不是溫溫柔柔的撫慰嚮導,她的精神力凌厲逼人。

  一頭豹子抬起比黑足貓整個身子還大的爪子試探性地想去刨它,被黑天鵝一翅膀扇回去。

  黑足貓被這麼一大群凶神惡煞的精神獸圍著,炸成了一團毛球,拱著背脊,貓眼一眨不眨警惕地打量那條毒蛇。

  聶音之提醒他道:「哨兵是不能隨便進嚮導學院的。」

  封寒纓嘖一聲,黑曼巴蛇好奇地圍著聶音之打轉,分叉的蛇信在空中搖來晃去,把她當成了某種獵物似的輕嗅。

  沉重的合金門「噗」一聲啟動,門內的人還沒出來,一團白影閃電似的掠來,將黑曼巴的頭猛地往下踩去,兔腳踩在它的七寸上。

  顧絳慢條斯理從檢查室出來,目光掃了眾人一圈,口氣溫和,「幹什麼?開會嗎?」

  「老大!」眾人驚喜道。

  顧絳走過去,抓起黑足貓抱進懷裡,走到聶音之身邊,兔子不開心地跺了跺後腳,跺得黑曼巴整個蜷縮起來。

  封寒纓頭皮發麻,覺得自己心臟都要碎了,帶著幾人飛快跑路。

  -

  聶音之發現,顧絳根本就是自己不想上班,反而拿她當借口。他直接將她帶到了訓練基地,讓她自己跟著嚮導教官學習,他成天就在旁邊睡大覺,名曰監工。

  聶音之在學院時一聽如何溫柔似水地安撫哨兵就想打瞌睡,現在讓她學習如何建立精神壁壘,如何進行精神攻擊,如何利用精神力惑亂哨兵的五感,她簡直亢奮得能上天。

  她的精力充沛到訓練一整天,到了晚上精神獸依然能精力十足地上躥下跳。

  顧絳躺在沙發上,被黑足貓爪子啪啪拍臉,聶音之就算在泡澡,她的精神獸都不消停。顧絳有時候都有點懷疑,到底誰才是哨兵。

  雪白的兔子在他身上顯形,黑足貓立即調轉腦袋,朝著兔子撲去,尾巴在顧絳臉上掃來掃去,兩隻精神獸在整個客廳光速竄跳,半個小時後,兔子倦了,縮到沙發角落。

  顧絳瞇著眼睛昏昏欲睡,黑足貓緊追不捨,跟著一起鑽進去。

  之後的事就如那日在靜音室裡一般無法控制,對對方的渴望讓他們的精神獸緊緊糾纏在一起,顧絳看了一眼禁閉的浴室門,踢掉褲子,自己動手。

  聶音之泡在浴缸裡,也不知是熱水蒸的還是什麼,白皙的膚色透出艷紅,肩頭以下隱沒在水麵粉色的浴鹽泡泡裡。

  浴缸裡的水都快冷掉了,聶音之才手腳發軟地爬出來,收拾妥當,吹乾頭髮,打開浴室門往外偷瞄了一眼,顧絳已經不在客廳了。

  她三步並作兩步跑進房間,舒了口氣,準備躺上床睡覺。

  隨即就聽到門被爪子撓響的動靜,聶音之回頭看了看自己饜足的精神獸,雖然不想承認,但小貓咪確實真實地顯露出她現在的精神狀態。

  黑足貓四腳朝天地窩在枕頭上,軟軟地叫著。

  聶音之打開門放兔子進來,這只精神獸時常爬她的床,她已經習慣了,不過沒想到開門後兔子的主人也在。

  顧絳站在門口,很無辜道:「我的頭有點疼,我覺得我需要精神疏導。」

  聶音之:「……」

  顧絳蹙著眉,很虛弱的樣子,「剛剛,你有點太激烈了,將我的精神圖景攪得有點亂。」

  聶音之被他說得臉紅耳赤,又有點心虛,畢竟他說的不是假話,她剛才是有那麼一點點失控,「那……去你的房間?你的房間是靜音室吧?」

  顧絳立即笑了,「好。」他以前沒有適配的嚮導,常年靠著白噪音過活,臥室是經過改造的。

  聶音之垂眸看向他伸來的手,抬手放上,被他手心的溫度燙得顫了下。

  走到他房間這十來步的距離,聶音之能感覺到自己從被他握著的手指開始發燙,等房門打開,又闔上,她的嚮導素已經抑制不住地散發了出來。

  顧絳瞇著眼睛,感官很舒服地浸泡在她的嚮導素中,不由自主地偏頭埋在她頸側輕嗅,「好甜。」

  兩隻精神獸先他們一步佔據床鋪,已經滾做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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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發表於 2024-3-17 10:50 PM

第80章 番外4:哨嚮(3)

  實際上,確實如聶音之所想的那樣,塔之所以能批准顧絳的休假申請,的確有她的一半功勞。

  像他們這樣爆發結合熱而意外結合的哨向,通常情況下,雙方對彼此都不是很熟悉,這個假期就是為了讓兩方增進感情的,相當於婚假了。

  一般來說,在塔所錄入後,就可以去民政局辦理婚姻登記了。適配度能達到引髮結合熱的雙方,可以說得上是天作地合的一對——在各種意義上。

  聶音之聽著耳機裡的歌聲,愛情來得太快就像龍捲風。

  她現在就有種正被該死的龍捲風捲入其中的感覺,轉得頭暈腦脹,神魂顛倒,以至於瞥見一朵蒲公英都能聯想到蜷縮成團的兔子,都能聯想到顧絳,想到他的眉眼,想到他的聲音,他的微笑,從而陷入那種臉紅心跳,輕飄飄的狀態中。

  這只不過就是身體裡產生了過多的多巴胺、腎上腺素、荷爾蒙……這些有的沒的,亂七八糟的激素而已。

  非常公平的是,陷在這種激素陷阱裡的人,不止她一個。

  車輛勻速前行,窗戶開了一條小縫,帶著陽光灼熱的風灌進來。她現在正帶著這位哨兵回家見父母,將他帶入她的生活。

  聶音之都聽完兩首歌了,落在身上的視線還沒有轉開,她轉過頭,「還有一會兒哦,你還可以再睡一覺。」

  「嗯。」顧絳懶洋洋地瞇著眼,狹長的眼眸中含著一點柔光。

  聶音之受不了他這種迷戀的視線,伸手將他的臉偏向另一邊,「那你睡吧。」

  顧絳抬手抓住她的手腕,將手指放入她的手心裡,聽話地閉上眼睛。

  -

  顧絳的精神力是真的很穩定,他能最大程度地自我消化掉哨兵敏銳五感帶來的弊端,基本上不需要她這個嚮導的特意關照。

  在擁有專屬嚮導之前,他靠白噪音自我疏導,吃寡淡無味的食物,沒有聽過一首流行歌曲,只聽風聲、流水聲、雨聲,就連太陽都不能曬多了,不出任務的時候,大多時候,都在他那間靜音室裡躺著睡覺。

  跟他在一起久了之後,聶音之開始習慣不帶耳機了,將音量調到很小地公放,早晚的時候跟他一起出門跑步,正午就在家裡睡覺。

  聶音之給他建立起精神屏障,扼制他過於發達的五感,給他餵了一口香草冰淇淋。

  顧絳冰得瞇起眼睛,兔子窩在他肩頭,打了個哆嗦。

  「還是不行嗎?」聶音之緊張道。

  顧絳掀起眼眸,握住她的手,又舀了一大勺,含進嘴裡,「好甜。」

  在他想要吃第三口時,聶音之及時制止了,「不行,你還不能一下子吃太多,太冰了,會不舒服的。」

  然後顧絳就等著她吃進嘴裡後,托住她的下巴親吻她。

  -

  聶音之通過塔的考核,拿到嚮導徽章,跟著顧絳一起出任務,才知道這個男人揍起敵人來有多狠,軟萌小白兔能直接把比它大十幾倍的棕熊一腳踹翻在地,每一槍都能精準地命中敵人要害。

  任務結束後,帶著一身血腥味,勾住她的脖子,在她耳鬢蹭一蹭。

  聶音之第一次親手殺人,顧絳小心翼翼地抱了她整夜,似乎怕她會有什麼心理不適。

  聶音之本來沒什麼心理陰影,她殺的又不是無辜之人,但被這樣珍而重之地對待,她覺得自己也可以稍微害怕一下。

  顧絳安撫她半天,還主動坦白自己當初的慫樣,低頭看到她冷靜的眼眸,愣了片刻,然後沒來由地低下頭啃住她的唇。

  他真是太喜歡親她了。聶音之抬手環住他的脖子,近距離看到他沉迷的神色,暈暈乎乎地想,激素的作用都還沒有消退呢。

  -

  後來,聶音之好像終於從情竇初開的傻瓜模樣畢業了,雖然經過了很久很久的時間,不過她不再看到蒲公英就想到他了,也不再傻乎乎地臉紅心跳。

  她只是在購買任何織物時,下意識會選擇最柔軟的布料,開始喜歡買各種各樣的傘,遮雨的,遮陽的,像收集什麼藏品似的,顧絳那寡淡的口味被她帶得越來越豐富。

  休息日,他們窩在家裡看電影,屏幕裡的男女主愛得死去活來,肝腸寸斷,聶音之哭得稀里嘩啦,身旁人睡得人事不省。

  她吸吸鼻子,把自己的情緒通過精神鏈接傳遞給他,然後顧絳果然被驚醒了,他迷茫地睜開眼睛,睡眼惺忪地開始掉眼淚。

  哨兵的五感太過敏銳,便也敏感,她的情緒湧到他心頭,都會被放大數倍,只那麼片刻,他的眼角都哭紅了。

  聶音之心臟撲通撲通狂跳,伸手想去幫他擦眼淚。

  顧絳截住她的手,直接往自己身下按去。

  聶音之:「???」哪有人一邊哭得梨花帶雨,一邊起立的?好變態啊!

  顧絳看她的眼神也有丟丟變態,「這是你的情緒。」

  聶音之:「……」

  顧絳細細體會了下她灌入自己心中的情緒,笑了聲,「我也好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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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發表於 2024-3-17 10:51 PM

第81章 番外5:吸血鬼(1)

  聶音之無緣由地生了一場大病,忽冷忽熱,發燒燒到快四十度,吃過藥短暫平復後,又開始燒。

  她是那種斷斷續續的燒,時而清醒,時而糊塗,大半夜實在撐不住,給助理打了個電話,讓她過來接她,打算去醫院。

  暈暈乎乎爬起來穿衣服的時候,接到了她父母的電話,被他們嚴厲警告不准去醫院,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消息這麼靈通,聶音之都懷疑他們是不是在她身邊裝了什麼監控。

  聶音之已經燒得不大清醒了,一邊從床上爬起來,一邊對著手機喊,「再不去醫院我就要死了。」

  她好不容易有個短假,再過幾天便要進組拍戲了,這是一部古裝仙俠劇,有不少武打動作,身體可不能垮了。

  她爸在手機那頭喊得比她更大聲,「死不了!聽爸爸的話,你要是死了老爸給你陪葬。」

  聽聽,這是爸爸說的話?

  聶音之腦袋快裂開了,掛斷電話,堅強地扶著牆往外走,準備等助理來帶她去醫院。

  按理說她爸媽一個企業高管,一個高校老師,也算是知識分子,不知為何對醫院就這麼偏見,學校裡要做什麼體檢,她爸媽都緊張地聯繫老師,必須要事先知道體檢項目。

  好在她身體一向很好,從小到大連感冒的次數都屈指可數,所以也基本上沒機會去醫院。

  這一回,她是真的扛不住了。

  聶音之蹲下穿鞋,站起來時,眼前一陣天旋地轉,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去,匆忙之中她只來得及護住自己的絕世美顏,以免把自己磕個頭破血流。

  也不知是不是她發燒產生了幻覺,眼前突然爆出一片金燦燦的光,聶音之整個視野都陷入一片白芒中,感覺自己跌進了什麼柔軟的地方。

  這之後,她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等再次醒來,聶音之睜眼就看到守在床邊的父母,她媽媽扶她坐起來,給她倒了一杯水喝,「音音,你總算醒了。」

  聶音之潤潤乾澀的喉嚨,震驚道:「爸媽,你們怎麼來……」她話沒說完,已經注意到,這不是自己的公寓,「怎麼回事啊?這是老家嗎?」

  她怎麼一閉眼一睜眼就回了老宅了?

  聶音之環顧四周,她已經很多年沒有回老家了,老家的宅子是舊時候那種高門大宅院,空落許久,宅子裡有僱人隔三差五來打掃,看上去擺置都挺乾淨,但呼吸間,依然掩不住一股陳腐的氣息。

  「音音,你有沒有覺得身體上有哪裡不對勁?」她爸爸湊過來問道。

  聶音之翻個白眼,「我的親爹!你閨女發燒四十度,都快燒死了,你還不准我去醫院,你是我親爹嗎?」

  她爸沒跟她廢話,「你再摸摸你自己。」

  聶音之抬手試自己額頭,捧著臉摸了摸,「不燒了,行吧,我又靠自己頑強的生命力扛過來了。」

  她爸媽對視一眼,「音音,你還有沒有其他不對勁的地方?」

  「我還有點渴。」聶音之接過杯子又灌了幾大口水,可不知道為什麼,她越喝越渴,那種飢渴已經從不止於她乾澀的喉嚨,彷彿有一群螞蟻從她咽喉裡一路爬到四肢百骸,渴得她抓心撓肝,她不想喝水,她想喝其他的……

  其他腥甜的、溫熱的、鮮紅的液體。

  聶音之腦袋又開始發脹,但是她沒有在發燒,身體冷得像冰,她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她驀地側了下頭,有什麼隨著微風送進她耳中,她似乎聽到了從老宅往山下十數公里外的城鎮上的吆喝聲。

  她覺得身體裡有一股說不出的膨脹的力量,只要她想,她好像能聽到很遠很遠的聲音,感受到很遠很遠之外的情況,甚至只要她想,她都可以倒拔垂楊柳。

  砰——

  手裡的杯子應聲碎成齏粉,聶音之愣愣地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她舔了舔自己嘴裡突然冒出的尖銳的虎牙,驚慌地看向她的父母。

  聶音之的爸爸抬手按在她肩上,沉沉地按住她,那力道有一股安定人心的作用,「音音,你的血脈覺醒了。」

  聶音之一臉懵逼,「什麼?」

  -

  活了快二十二年,聶音之的三觀突然稀碎。

  直到今日,她才知道她是隱藏在現代社會中的,一隻小小的血族蝙蝠,據她爸說,他們家祖上也曾經闊綽過,是本國境內唯一大姓血族,就連在血族界都有名號的。

  是擁有幾百畝地,好幾十座宅院,還在國外有城堡的那種闊綽,據說僕人成群,血奴成堆,每天都能喝到不同口味的新鮮血液。

  只不過後來時局動盪,傳承的過程中,他們家越來越沒落,到最後,只剩下這麼一套在山區的破落老宅。

  並且,血族的血統也沒能保持純淨,吸血鬼的力量在逐代減弱,傳到她爸這一代時,他爸身體裡血族血脈已經很稀薄了。

  她爸媽是沒落的血族後裔,血族血脈稀薄,基本上已經更偏向於人類了,所以能夠這麼順利地融入人類社會。

  聶音之的血脈應該更是稀薄才對,她也確實如普通嬰兒那般出生,只是血族中會有極小的幾率出現返祖現象,聶音之就是那個極小几率的存在。

  隨著成長,她身體裡的血族血脈在不斷變得強大,不斷吞噬人類血脈,直到今日,她的血族血脈徹底覺醒。

  她返祖成為了一名純血血族。

  在聶音之呆坐在床上消化這些奇奇怪怪的信息時,她爸出去了一會兒,回來的時候,手中端了一碗新鮮的血,遞到她面前,「你要不喝喝試試看?」

  聶音之聞到那股衝鼻的豬臭氣,立馬摀住鼻子,一邊乾嘔,一邊咆哮,「快拿開!」她真的快要吐了。

  「這是最新鮮的豬血了,我和你媽買的小豬仔,才殺的,你爹我就是靠喝豬血過來的,別挑嘴,一口悶了。」

  說著,她媽媽從包裡掏出一板藥,「喝完了再吃兩粒驅蟲藥,音音別怕,就是渴血了喝那麼一兩口就好了。」

  聶音之要哭了,她媽不忍心,心疼道:「要不再試試別的,雞血,鴨血,我們喜歡豬血,音音說不准喜歡別的口味。」

  聶音之被這血氣一沖,那種抓心撓肝的乾渴就更厲害了,她鼻子裡嗅到了外面的人氣,腦子裡嗡嗡地響。

  眼看著她的眼眸已經變成血紅色,聶父連忙按住聶音之,她媽媽將血遞到她嘴邊,勸說道:「音音,你舔一口試試。」

  聶音之指甲幾乎掐進肉裡,努力保持理智,湊到碗邊輕輕舔了一口。溫熱的血腥味和豬的臭氣一起灌入她的味覺,聶音之一把推翻了碗,埋到床邊,差點把自己膽汁吐出來。

  之後又試了雞血鴨血,兔子血,聶音之吐得翻白眼,差點沒把命斷送在他們二老手裡。

  但她喉嚨裡那股乾渴越來越劇烈,要不是以人的身份活了二十二年,刻進骨子裡的人性壓著她,她怕是要不顧一切出去抓個人啃一口了。

  實在沒有辦法,他爸媽去縣上醫院想辦法買了一小袋血包,聶音之舔了一口,又是一陣乾嘔,好在那股想要撓開喉嚨的乾渴,暫時緩解了。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爸媽當人比當吸血鬼在行,實在不知道如何是好,最後想起來老宅子的地底下還存了許多祖上遺留下來的東西,便帶著聶音之鑽進地下室裡翻找,想看看有沒有什麼血族寶典之類的東西可以看看。

  地下室封得很嚴實,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竟然比老宅保持得還好,不乾不潮,纖塵不染,室內甚至有股淡淡的熏香。

  室內的燈都是老式雕花燈,燈光昏黃,還能用。

  三個人在地下室中翻找了半天,終於找到了一樣有價值的東西——一張契約書。

  那是用一種神秘的血族字體記載的,聶音之看到這種字體,卻無師自通地能夠看懂上面的內容。

  她爸很驕傲地說道:「這就是血脈的力量,隨著你血脈甦醒,你以後還會覺醒更多力量。」

  「音音,你可要控制好你自己啊。」她媽媽面露憂心,不像她爸那麼盲目樂觀,「你現在是公眾人物,一舉一動都被無數人盯著,要是露餡了,可就糟糕了。」

  聶音之點點頭,撫摸著這張牛皮紙上的金色字跡,仔細讀完,說道:「是血奴的契約書,我們祖宗好像和一個家族簽署了鮮血供給的契約,顧氏。」

  「這世上姓顧的這麼多……」

  「激活契約之後,是會有感應的。」聶音之眼眸被燈光映得透亮,有些迫不及待,抱著牛皮紙到一旁研究。

  這張契約上約定了顧氏一族,每年都要向血族提供十名血質優良的血奴,顧氏每一代都必須有一名嫡系子孫,成為血奴。換取的自然是金錢財富。

  聶音之看到末尾的咒語,小聲地念叨出聲,隨著最後一句話音落下,手中牛皮紙突然騰空飛起,無火自燃起來,金色的線條從火灰中浮出來,纏到她手腕上,另一端隱沒在火光中。

  火光中浮出一幅畫面。

  畫面裡的人穿著一身寬袍廣袖的古裝,被威亞吊在半空,長髮和袖袍在風中飛揚。

  在拍戲。

  這是聶音之腦海裡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她雖然初入演藝行業,還是一眼就能看出這是片場,正在拍夜戲。

  聶音之又看了兩眼,搖曳的火光中,她終於看清楚了一點被吊在半空中那人的臉,月光下那人眉眼如畫,清冷似天上仙。

  從契約書上燒出的金線,另一端徑直襲向了被吊在半空的身影,周圍有許多工作人員絲毫都沒有發覺,但是他看見了。

  對方下意識躲了一下,卻因為被威亞從四面固定在半空而沒能躲開,金線纏上他的手腕,他詫異地抬眸循著金線望來,和她的目光撞在一起。

  聶音之心裡一驚,急忙抬手摀住臉,他看見我了!

  就在這時,牛皮紙燃燒殆盡,火光熄滅,只剩一捧飛灰飄散在半空,畫面也消失了。

  她的父母緊張地靠過來拉著她上下打量,詢問她有沒有事。

  聶音之愣愣地搖頭,猛地一拍大腿。

  顧絳!黑燈瞎火的,又是古裝扮相,她差點沒認出來。

  聶音之因為這張臉被經紀公司選中,步入娛樂圈,從一檔選秀節目中出道,正是紅得發黑的時候,之前拍了一部偶像劇,她的演技被嘲穿了地心,到現在一提爛演技,她鐵定榜上有名,被人嘲說,她那不是在拍戲,是在拍ppt。

  她也承認自己演技確實不大行,在那之後很是惡補了一番,翻來覆去琢磨劇本。

  聶音之看看手腕的契約,不知道喝了顧絳的血,她的演技會不會突飛猛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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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發表於 2024-3-17 10:54 PM

第82章 番外5:吸血鬼(2)

  聶音之是在緊急情況下,被他爸用了一個魔法陣傳送過來的,這東西再一次顛覆了她的認知。

  她從小脖子上掛著的一個指甲蓋大小的血紅色琥珀吊墜,因為父母的叮囑,一直沒離過身,就算有些場合必須要取下來,也會隨身帶著。

  原來,這東西裡就藏著一個傳送法陣,還能監控她身上的血族血脈。所以他爸媽才會那麼快知道她的情況,然後二話不說把她弄來老宅,生怕她進了醫院被人解剖了。

  聶音之的身體情況穩定下來後,給經紀人發了個微信定位,讓安排車來接她。

  柳姐很快回消息:「馬上安排小花跟司機過來。你老家的事忙完了?身體怎麼樣?回來後帶你去醫院看看。」

  聶音之找了個借口糊弄過去。

  山區老宅信號不好,聶音之蹦到房頂上才找到那麼一格信號,她後來想起聯繫經紀人的時候都過了兩天了,好在她媽媽給柳姐打過電話。

  即使是夏日,山間的清晨也沁人地涼,薄霧瀰漫,老宅是一片四進的大宅院,外面有一圈深林環繞,依山環水,幽深又隱蔽,深褐色的瓦上結了許多青苔,濕滑難以下腳。

  聶音之踩在上面卻穩穩當當的,身體輕盈得如同身上繫著無形的威亞,她從這間房頂跳到那間房,玩到興起時,一個沒留神,瞬移到了後方山中,驚起一群飛鳥。

  聶音之滿頭露水地移回宅裡,消停了。

  她爸媽對她這個狀況很是擔憂,想讓她將工作往後推,要是其他工作還能有協商的餘地,拍戲進組這個確實沒辦法,何時進組,何時開機,這是早就定好的,開機日那都是選好的良辰吉日,不可能因為她一個人更改。

  因為這樣一個插曲,聶音之的短假算是報廢了,回去後拍了一個雜誌,緊跟著就趕往橫店。

  聶音之一大早化完妝,拍完定妝照,然後在開機儀式現場被煙霧繚繞地熏著,太陽火辣辣地懸在頭上,演員和劇組人員都聚在一起,人手三柱香,濃重的線香氣息熏得她直打噴嚏。

  「怎麼回事?感冒了?」製片滿頭大汗,關切地問道。

  聶音之連忙擺手,「沒有,就是被煙氣嗆到了。」

  製片姐姐幫她扇了扇煙氣,拉她往前面挪去一點,觸到她冰涼的手背,驚訝道:「你身上好涼快。」她又抬頭看了她一眼,「你這什麼體質,也太讓人羨慕了。」

  聶音之緊張了下,她血脈覺醒後,身上的體溫也變成了吸血鬼那般冰冷,她一開始以為自己連心跳都沒了,夜深人靜躺在床上才感覺到自己極緩極緩的心跳,大約一分鐘才輕輕跳一次那種。

  心跳這種不會太容易被人發現,體溫就需要她刻意偽裝,她新手上路,還沒有時時刻刻保持人類體溫的自覺,經常會忘記,比如剛剛。

  聶音之笑呵呵道:「剛剛讓助理給我貼了會兒冰袋,快熱死了。」她說著沖外圈的小助理招招手,讓她拿了一個卡通冰袋送給製片。

  兩人正說著話,聶音之鼻子聳了聳,在嗆人的煙霧中,聞到了那股誘惑的氣息,那一瞬間,她的尖牙差點控制不住冒出來。

  她揚頭往人群外望去,目光堪稱精準地看到了站在遠處的人。

  成為血蝙蝠後,她的視力也變得極為奇特,有點像照相機的伸縮鏡頭,可以調焦距似的,多遠的細節都能看清楚。

  顧絳在她望過去時,臉色微微變了下,額角上青筋直跳,似乎在忍受著什麼痛苦。

  有人看到他後,不少人圍了過去。

  聶音之收回視線,默默撫了撫自己手腕。

  這幾天她沒事就在網上搜顧絳,搜到不少好玩的消息和視頻,他那個走到哪睡到哪的視頻,聶音之以前就看過,因為常常上熱搜,時時更新他的睡照。

  顧絳現在在拍的是一部古裝劇,也在橫店影視城,應該是拍攝間隙過來串門的。

  和她搭檔的男主角看上去跟他很熟的樣子,開機儀式一結束,就跑過去找他,兩個人湊在一起說話。

  開機儀式過後,要開始準備場地拍攝了,聶音之本來想趁機接近顧絳,結果到處找不到他的人,只好回到化妝棚裡補妝,喉嚨裡的乾渴從見到顧絳開始,便怎麼壓都壓不住。

  她又開始渴血了。

  聶音之正難受著,那個令她垂涎的氣息又靠近了,聶音之抬起眼,從鏡子裡看到被封寒纓帶進來的人。

  她腦子裡頓時嗡一聲,尖牙硌得嘴唇疼,口水氾濫,喉嚨裡的乾渴讓她差點控制不住直接撲倒顧絳。

  化妝間裡的人什麼時候走光的,聶音之都沒有注意到,視線直勾勾地盯著顧絳的脖頸,似乎能透過薄薄的皮肉看到下面奔湧的鮮血。

  「你吞口水的聲音真的讓人很害怕。」顧絳說道,隨著話音,他的喉結上下滑動,「那天看到的人果然是你。」

  聶音之咕咚又嚥了一口唾沫。

  顧絳繼續道:「所以,你就是顧氏一族曾經奉養的吸血鬼後裔?」

  聽到「吸血鬼」三個字,聶音之發熱的頭腦倏地清醒了幾分,「你知道啊,那、那太好了,免得我解釋了。」她尖牙冒出來,說話都成了大舌頭,一不小心還會戳中自己。

  顧絳走上前來幾步,低頭仔細看了看她的牙,「我也是被金線扎入血管後,才知道的。」他抬起手,亮出手腕上的契紋,這紋路只有他們兩人看得見,「畢竟我已經被這個血奴契紋折磨三天了。」

  聶音之疑惑不解,「什麼意思?」

  顧絳仔細打量她的神色,看出來她並不是偽裝,「血奴契紋成立的時候,我就得讓你吸一口血才行,否則每隔一個小時,我渾身血管就要刺痛一次,這是契約對血奴的約束。」

  他從化妝桌上的抽出一張濕紙巾,仔細擦乾淨手指,伸到她嘴邊,「咬吧。」

  食物實在太主動太自覺了,聶音之感覺像是在做夢,她本來還以為自己要多費一番周折才能接近顧絳。

  她下意識聽話地張開嘴,啃住他的食指。

  聶音之第一次吸血,實在沒什麼經驗,還是顧絳一手捏住她的下頜,將指腹抵在她的尖牙上劃破,然後移開,按上她柔軟的舌尖。

  鮮甜的血味一瞬間衝入聶音之的味覺,簡直像是達到了天堂,她的眼瞳滲出硃砂似的紅,瞇著眼睛,雙手抱住他的手腕,含住他的手指使勁舔。

  她實在不懂得控制力道。

  顧絳皺起眉,指節被她的尖牙劃出好幾道口子,手指被柔軟的唇舌又吸又舔。

  渾身的刺痛隨著吸血鬼唾沫從傷口滲入而消退了,他終於舒了口氣。

  聶音之嘴巴裡涼涼的,但是他的指尖卻開始發燙,顧絳推拒她的臉,用力扯了幾次都沒能抽回自己的手。

  顧及這間臨時搭建的化妝間並不隔音,顧絳只好低頭湊到她耳邊,重聲道:「聶音之!你想吸死我嗎!」

  聶音之身體一震,回過神來,瞪大眼睛退後一步,「對不起,我有點控制不住。」

  顧絳抽回手,指腹上都被她舔得發白褶皺,指縫裡都是她的口水,顧絳甩了甩手,能從手指上吸走的血其實不多,他就是嚇唬她的。

  血族的口水很快癒合了他手指上的傷,顧絳又抽出張濕巾擦手。

  吸過血後,喉中乾渴終於被滋潤了,聶音之的尖牙縮回去,白皙的臉上浮出一團紅雲,眼眸濕漉漉的,眼神迷離,有點像是喝醉了一般,她戀戀不捨地看著眼前的手指,意猶未盡地舔著唇。

  顧絳看上去一點都沒有要反抗這個無端加身的血奴契約的想法,說道:「加個微信吧,下次痛了,好聯繫你。」

  「好呀。」聶音之神色饜足,開心地掏出手機和他加上好友。

  出門前,顧絳多看了她一眼,輕聲道:「你最好先冷靜一下再叫人進來。」

  聶音之:「???」她轉頭看向鏡子,鏡子裡的人臉上潮紅未退,眼角唇上都含著水色,很容易讓人想歪。

  她用冰涼的手背捂了捂臉,坐到椅子上,劃開手機鎖屏,頁面還停在微信,她盯著微信上新加的好友。

  在此之前,聶音之和顧絳只有過短暫的一面之緣,在某次星光大賞的活動上,兩人的座次離得很遠,交際圈也暫時沒有交集,不算一群人客套地打招呼這種,基本算是從沒說過話。

  他果然和傳聞差不多,是個溫溫吞吞好脾氣的人,竟然這麼容易就接受了她血族的身份,還接受了他成為血奴要被她吸血的事。

  這個人,脾氣是不是有點太好了?老好人嗎?

  聶音之想了想,在顧絳的微信名下備註了三個字:自助餐,還加了一個飯碗的表情符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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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發表於 2024-3-17 10:55 PM

第83章 番外5:吸血鬼(3)

  聶音之沒想到,「下一次」這麼快就到了。

  劇組第一天開工,拍攝任務並不重,收工收得比較早。劇組主創人員一起吃了個飯,就各自散了。

  聶音之回到安排的酒店,洗漱完畢躺到床上,拿起手機刷微博,微博上已經有了開機儀式的路透,官博發了定妝照後,粉絲都在狂歡。

  聶音之看著微博底下滿屏幕的花花,開心得抱著手機在床上滾。

  微信劇組群裡不停地跳著消息,聶音之切到微信,一個個點開小紅點,清掃未來得及看的消息。

  翻到「自助餐」時,她頓了頓,指尖輕輕一抖點開了。

  消息界面只有一條,是加好友的系統消息,聶音之想到顧絳鮮血的味道,口中又開始分泌津液,她趕緊關了聊天窗口,扣下手機,翻起身去倒了杯水喝。

  許是因為她才開了葷,有點食髓知味,只要一想到他的血,聶音之就有點控制不住喉嚨裡的乾渴。

  顧絳的微信來得十分湊巧,詢問她住在哪裡。

  聶音之不由得嚥口水,飛快把自己定位發過去。

  然後她把屋裡的單人小沙發拖到能抬頭就看到門的地方,抱著劇本窩進沙發上,在屋裡坐立難安地等。

  大約一個小時後,房門被人敲響。

  聶音之立即從沙發上彈起來,一縷風從耳畔掠過,她動作頓了頓,回頭看了一眼大敞的窗簾,退後幾步將窗簾拉得嚴嚴實實,才快步跑去開門。

  門外站著偽裝到位的顧大影帝,兩人默契十足的一個側身,一個跨步,鑽進屋裡,聶音之關門時餘光左右掃了一眼,沒人看到。

  顧絳連帽子和口罩都沒摘,直接走到浴室裡洗手,洗乾淨手,主動遞到她嘴邊。

  兩個人站在房間門廊處,連一句多餘的寒暄都沒有,聶音之從善如流地抱住他的手,在他指腹上舔了一口,尖牙才冒出來,咬上他的指腹。

  疼痛消失,顧絳緊繃的身軀鬆懈下來,拉下口罩,有氣無力地開口,「我不是下午才餵過你嗎?」

  「嗯?」聶音之含著他的手指,抬起眼眸看他,有些心虛地含糊不清道,「畢竟人都是一日三餐嘛?」

  顧絳低垂著眼,毫不留情地戳破她,「我家祖傳的記錄裡說,你的那些先祖吸血鬼第一次吸食血奴後,往後多則七天一次,少則一月一次,為什麼你的需求就這麼頻繁?」

  聶音之驚訝道:「還有這個規定?」

  顧絳扶了扶額,「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聶音之張口退開,在他指腹的血珠凝聚起來前飛快說道:「抱歉,我也是才開始當吸血鬼,血脈覺醒以前都是正正經經的人。」

  她說完,伸舌舔掉他的指腹上的血。

  「只要你渴血,血奴就會疼,直到被你咬破皮膚,唾沫滲入傷口,疼痛才會消失。」指尖的傷口癒合,顧絳重新進浴室沖了沖手,打著呵欠道,「聶小姐,請你克制一下你的慾望。」

  來找她一趟,就要耽誤許多休息的時間。

  聶音之嚥著口水,一臉為難,「我一看到你的名字,就會忍不住想,這就跟人飢餓了就想吃飯一樣,是控制不了的。」

  她渴血的時候也很難受,喉嚨裡火辣辣地燒,不管喝多少水都不管用,滿腦子都是血,抓心撓肝地想。

  顧絳沉默片刻,轉頭看到她甩在床上的劇本,「多看看劇本,早點睡,沒什麼事別惦記我。」

  聶音之:「……」

  送走顧絳後,聶音之過往明天的戲,爬上床睡覺,連手機都沒有玩,用數綿羊的方式佔據自己注意力,避免又開始渴血。

  血奴契約是她不小心觸發的,說到底還是她給顧絳添了麻煩,而且他就是個普通人,要是被她這樣頻繁地吸血,很可能貧血的。如果保持一個月一次的話,或者更少,那就好了。

  她迷迷糊糊地睡著了,還做起了夢。

  被敲門聲驚醒的時候,聶音之整個人都彈了下,從夢中踩空一下子落回現實,夢裡的內容隨著她醒來飛快消散,她只記得她好像夢到顧絳了,而且抱著他吸了個痛快。

  聶音之喉嚨乾渴得冒煙,懊惱地摀住臉,捶了一下自己的腦殼。

  微信叮一聲,是顧絳的消息:開門,我很疼。

  聶音之從床上跳下去,打開燈,踩著拖鞋快步跑去打開門,放他進來,在他開口說話前,雙手合十抵在嘴邊搶先承認錯誤,「對不起,我做了個夢,沒能克制住自己的慾望。」

  顧絳到嘴邊的話被堵回去,回頭看她懊惱的模樣,無奈地笑了一聲,「我就知道。」

  聶音之抬眼看向他,在大亮的燈光中,顧絳穿著寬鬆的睡衣,頭髮亂糟糟的,臉上睡意未消,一看就不是從外面趕來的,「你一直這家酒店裡?」

  「嗯,在這一層盡頭開了間房。」顧絳動作熟練地捏開她的嘴巴,在尖牙上劃破手指按到舌頭上,身上的疼痛戛然而止。

  他這一串動作實在太過行雲流水,聶音之唯一還需要做的事,就是含住手指嗦兩口。

  身體裡的疼痛消失,手上的傷口也癒合後,顧絳被打斷的睡意重新上湧,轉過身非常自覺地爬上了聶音之的床。

  聶音之跟在他身後,震驚道:「你幹什麼?你你你要睡在我這裡?」

  顧絳說話的音調已經帶上了睡意,「嗯,你一會兒要是又渴血了,直接咬手指就行,沒關係的,不要猶豫,那樣我會痛,也別喊醒我,我想好好睡覺。」

  聶音之:「……你睡這裡那我睡哪裡!」

  「隨便,都行。」他說完呼吸漸漸平穩,過了片刻,又突然驚醒了下,「不准離開這間房。」

  然後再次睡過去。

  聶音之臥了個大槽,她當然知道顧絳不准她離開是因為什麼,她要是再渴血的話,沒有及時咬他緩解,他又會疼醒。

  顧絳難道就不怕她控制不住自己,把他吸成人乾嗎?

  他是真的睡神。

  聶音之站在床邊環顧一圈房間,劇組安排的酒店規格一般,沙發也是單人的,茶几又太硬,能睡的只有這麼一張床,她要在這間酒店裡住好些天,被褥這些都是換的專門帶來的。

  她獨自站了一會兒,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才剛過十二點。

  明天要拍一整天的戲,五點就得起來化妝。聶音之必不可能委屈自己,於是去浴室把絲綢的睡裙換成睡衣褲,爬到床上。

  幸好這是一間大床房,她和顧絳之間的距離完全能塞下一個枕頭。

  第二日一早,被鬧鐘震醒的時候,她和顧絳之間的枕頭已經不翼而飛,聶音之被人抱得結結實實,後背緊密無間地貼在他溫熱的胸膛上,腰上環著手臂,濕熱的呼吸就拂在她後頸。

  聶音之脖子上立即起了一圈雞皮疙瘩,從他懷裡爬開,打開床燈。

  顧絳翻了個身,一點沒有要醒來的跡象,他的睡衣敞開了幾顆扣子,脖子上的青色血管看得分明。

  聶音之遲緩的心跳劇烈地蹦了下,吸血鬼的本能在她身體裡沸騰,尖牙冒出來,她的眼瞳一瞬間血紅,被蠱惑了一般俯下身,在他脖頸跳動的脈搏上舔了舔,刺破那層薄薄的皮肉。

  鮮血湧入口中,這是跟咬手指完全不一樣的體驗。

  身下的人悶哼了聲,半夢半醒地抬手推拒她,聶音之整個人都坐到了他身上,死死壓住他的肩膀防止他掙扎。

  顧絳再怎麼能睡,也終於徹底清醒了,聶音之咬人其實並不疼,除了第一下刺破皮膚會疼那麼一瞬,吸血鬼的口水滲入傷口,就會立即舒緩這種痛。

  她的力氣太大了,顧絳根本推不動她,只能感覺到自己血液的流失,他一手捏住聶音之後頸,另一手順著她的下頜摸到她嘴邊,插進她口裡,按住舔舐的舌頭。

  「聶音之,顧絳失血過多死在聶音之酒店房間的床上,這個負面熱搜標題,你覺得會不會爆?」

  聽到「聶音之」、「負面熱搜」、「爆」這三個詞,聶音之如同被當頭棒喝,迷醉的瞳孔驀地縮緊,清醒過來,她急忙拔出自己的尖牙。

  顧絳抬手摀住脖子,指縫間依然在往外滲血。

  聶音之唇上都是血,驚慌失措,「顧、顧絳,我馬上打救護車,你堅持……」

  顧絳被她掉下的眼淚砸到臉上,愣了愣,按住她的脖子,「不用救護車,趕緊把你咬出的牙洞給我舔癒合了。」

  「不准再咬了。」顧絳放開按住咬痕的手,用力將她按到自己脖子上,「不管你是血族還是什麼,沒有自控能力,你就是怪物。」

  聶音之被這句話深深地刺痛了,她手指緊緊攥住床單,順著他的力道貼到他脖子上,伸出舌頭舔舐他的傷口。

  直到咬痕癒合,聶音之把他脖子上的血痕都舔乾淨了,直起身來,喝了太多的血,讓她有些飄飄然,就像是喝酒喝醉了其實有很清醒的狀態。

  顧絳溫熱的血液流入她冰冷的身體,似乎連她都整個暖了起來。

  「對不起。」聶音之歉疚道。

  「就當獻了一次血。」顧絳抬起手,他捂傷口時,手上還染了許多血,「手上的血你還要嗎?」

  節約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所以聶音之毫不猶豫地,抓住他的手腕,舔上手心。

  顧絳抽了口氣,用力抽回手,來回擦在了床單上。

  聶音之脫口道:「不要啊……」多浪費啊!

  房門突然滴滴兩聲,然後是鎖卡噠打開的聲響,聶音之看了一眼被她坐在身下的人,情急之下的第一反應只想著要把顧絳藏起來。

  也不知道她發動了什麼吸血鬼的血脈力量,床上的人忽然消失了。

  同一時刻,助理啪一聲打開大燈,走進屋裡來,被坐在床上,只露出一雙圓滾滾的眼睛的聶音之嚇了一跳。

  助理手裡捏著備用房卡,「音音,你已經醒了啊?我還以為你還沒醒,來叫你起床呢。」

  聶音之暗暗用被子擦了擦嘴,說道:「小花,你下去給我買點早餐上來,我不想吃酒店的早餐,想吃外面小館子裡的,多要幾種口味的。」

  「現在嗎?」助理疑惑道。

  聶音之點頭,「嗯,現在,馬上去。」

  「好吧,那你可別又躺下繼續睡了啊,時間快來不及了。」她說完放下東西,出門去買早飯。

  聶音之聽到門關上的聲音,立即從床上跳下來,輕聲喊道:「顧絳?你還在嗎?」

  床底下傳來一個鬱悶的聲音,「床底下,出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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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發表於 2024-3-17 10:56 PM

第84章 番外5:吸血鬼(4)

  聶音之輕而易舉地抬起床,顧絳衣服上沾了一身灰,從床下爬出來,狼狽地坐在地上自我開導片刻,才能好聲好氣地開口跟她說話:「這就是血族的能力?」

  「是吧。」聶音之不好意思地蹲下身,輕輕幫他拍背上的灰塵,「我還沒摸索清楚。」

  顧絳點點頭,「你最好盡快摸索清楚,要是在外面發生這種事,你應該知道後果吧?」

  「嗯嗯,我知道的。」

  顧絳轉眸盯著她,忽然笑道:「如果契約的主人死了,那血奴不就自由了?」

  聶音之動作一頓,震驚地退後兩步,坐到地上,「你別衝動啊,殺人是犯法的!」

  「你現在還算人嗎?」顧絳勾著唇,慢條斯理地說道。

  聶音之眼眸飛快轉動,摸出自己的身份證,「我現在還是社會意義上的人,所以,殺我還是會牢底坐穿的。」

  她頓了頓,很快鎮定下來,週身氣勢一變,湊上前去,睫毛如蝶翅一般上下翩躚,打量著此時此刻狼狽非常的人,轉守為攻道:「我也不是什麼普通的弱女子,好歹算是吸血鬼,動起手來,你又打不過我。」

  聶音之伸手握住床腳,臉不紅氣不喘地,單手將整張床舉起來。

  顧絳:「……」他摸了摸自己的肩膀,聶音之按住他肩膀的力量之大,到現在一碰都還有些疼,顧絳扯開衣領,肩膀上果然留了一團淤青的掌印。

  聶音之默默看了他肩膀一眼,「對不起,我給你揉一揉?」

  「你放下床再說話。」

  ……

  聶音之當然沒機會給顧絳揉肩,顧絳也不敢讓她給自己揉。

  「我今天要拍夜戲,晚上不能再陪你這麼折騰了,你……」顧絳出門前,回頭看向她,似玩笑似認真地繼續道,「還請主人可憐可憐我吧。」

  門廊暖黃的燈從頂上灑下,顧絳睡衣的領口扣得嚴嚴實實,一直系到最頂上那一顆,衣領上還殘留著血跡,剛剛失了太多血,他的臉上毫無血色,羸弱到近乎透明,下頜上沾染著一抹乾涸的血痕,她當時沒有舔到。

  聶音之心裡撲通撲通地跳兩下,抿了抿唇,「好。」

  助理拎著早飯回來,一開門就看到聶音之站在那,對著門口發呆,她哀嚎了一聲,「姑奶奶,你怎麼還沒有洗漱?」

  聶音之回神,飛快竄進洗手間裡去了。

  床上的血跡,聶音之用自己大姨媽來了敷衍過去,助理掰著手指算,疑惑道:「不是還沒到日子嗎?」

  「壓力大,內分泌紊亂嘛。」聶音之滿口胡說。

  這導致的後果就是,她喝了一周的紅糖姜茶。

  聶音之身邊跟了一個演技老師,白天拍戲,休息時間要跟著老師一起琢磨劇本,提前過戲聯繫,空餘的時間其實很少。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拍戲的時候太過投入,一心想洗刷前恥,還是那日早上的時候喝飽了,聶音之好幾天都沒有再像之前那般渴血。

  她和顧絳當然也就沒有再見過面。

  聶音之休息時在網上搜索了好多補血的食物藥材之類,讓助理去搜羅回來,細心地把怎麼熬怎麼煮都給打印下來一起裝在盒子裡,也沒機會拿給他。

  血族的傳承是在血脈裡,就像是兔子吃草,老虎狩獵的本能,老宅地下室裡的資料文件大多都是家族與人世相關留存的資料,關於血族的紙面記載幾乎沒有。

  聶音之血脈覺醒,慢慢地,自然而然地開始掌握那些屬於吸血鬼的東西。

  她可以變成蝙蝠,還可以變成貓,需要什麼可以隔空取物,睡眠開始減少,甚至完全不需要睡覺。在夜深人靜,都休息之後,她就變成貓,試探自己瞬移能到達的最遠的地方。

  總之,她一個人玩得很嗨。

  這樣過了大概七八日,聶音之終於又開始饞血了。

  她那時候正變成貓在影視城裡的屋頂漫步,對血的渴望一浮上心頭,她就快速回了酒店,趴到床上翻出手機。

  沒有收到顧絳的微信,他現在應該睡得正香吧,還沒被疼醒。

  聶音之發了條信息,「我餓了,我來找你吧。」

  她變成貓,把手機綁到身上,從窗口跳出去。黑色的身影在高樓外一閃,瞬間移去了幾百米開外。

  上一次顧絳離開前就把他居住的酒店和房間告訴她了,聶音之這幾天沒少踩點,所以熟門熟路地到達了目的地。

  從半開的窗口縫往裡擠,擠到一半,卡住了。

  屋裡漆黑一片,她聽到顧絳在睡夢中難受的呻吟。

  顧絳被痛醒過來,摸到手機點亮,看到聶音之發來的微信,回復:快點。

  信息發出的同時,窗簾後面傳來微信的提示音和一聲貓叫。

  顧絳抬頭朝窗口望去,抓了一把頭髮,赤足踩下地走過去拉開窗簾。

  月色下,窗縫裡卡著一隻黑貓,仰頭對他喵喵叫,身上還背了一個手機。要不是身體裡的疼痛,顧絳差點以為自己在做夢,這裡可是十三樓。

  「小貓貓,別動啊,小心摔下去。」顧絳輕聲哄著它,小心翼翼地試探著伸手撓撓它的頭,在它舒服地瞇起眼睛時,動作飛快地抓住她的後脖子,將它扯進房間裡。

  不知勾住什麼地方的手機繩啪一聲,被扯斷了,手機從黑貓背上滑下去,自高空直直墜下。

  聶音之瞳孔猛縮,驀地在顧絳手裡變成人形,用了一個隔空取物,捏住手機的同時,她鬆了口氣。

  顧絳怎麼也無法料到懷裡的貓會突然變成人,差點讓她把腰坐斷。

  他生無可戀地躺在地毯上,「不如,你吸乾我吧,讓我早死早超生。」

  聶音之:「……」她二話沒說抓起他的手咬破一個小口子,伸舌來回舔了舔,問道,「還疼嗎?」

  「腰疼。」顧絳如同死魚。

  聶音之連忙從他身上爬起來,將他扶到床上,手按上他的腰,「這裡嗎?」

  顧絳身體緊繃了一下,又鬆懈下來,嗯了聲。

  聶音之給他揉了好一會兒,眼看顧絳都又要睡著了,拍了拍他道:「你別睡啊,我才吃了一口。」

  顧絳迷迷糊糊地解扣子。

  聶音之:「……」她看著他拉開領口,露出的脖頸,俯下身湊上去,鼻尖在他脖子上蹭了蹭輕嗅,顧絳身上有一股冷肅的幽香,不知道是什麼香水味,和血液的香甜融在一起。

  聶音之在他脖頸上徘徊許久,又嗅又舔的,確定自己沒有因為這極具的誘惑而再次失控,才小心翼翼地咬下去。

  顧絳的睡意早就被她那麼久的一串前戲給舔走了,而且他的身體有點不對勁的反應,他抬起手,想將她推開時,那尖利的牙齒突破刺破了皮膚,顧絳推拒的力道一頓。

  聶音之抬手抓住他的手,按進床榻裡。

  她這一次吸得很小心克制,是真有點怕他會貧血,解饞了後,就將咬痕舔癒合,將脖子上的血舔乾淨,一滴都沒有浪費。

  聶音之心滿意足坐起身,才發覺屁股底下有點不對勁。

  她眨了眨眼,滿臉通紅地從他身上跳起來,「你……」

  顧絳大咧咧地躺著,半點都不知道遮掩,「吸血鬼對血奴產生性趣,它的唾沫就會分泌帶有催情作用的物質。」

  聶音之:「???」什麼玩意兒??意思是怪她了?

  聶音之張了張嘴,卻沒辦法反駁,因為在他說出這話時,她本能地認可了,就像常識一樣,她知道顧絳說的沒錯。

  顧絳看了她一眼,他當然不可能告訴她,在被咬之前他就已經不對勁了,也怪她一直舔,他是一個正常男人。

  聶音之侷促地來回轉一圈,將酒店裡她準備的那些補品瞬移過來,取下纏在袋子上血紅的琥珀吊墜遞給他,「你拿著這個吧,這裡面有個傳送魔法陣,這樣以後我要是又渴血的話,就可以直接傳送到你身邊,或者將你傳送過來了,不論相隔多遠。」

  拍一部戲的週期通常就那麼幾個月,不是一直就在橫店,要天南地北地換好多場景地點,要是他們的形成錯開,在不同地方的話,就很麻煩了。

  顧絳曲起腿坐起來,接過項鏈,「這不是你的傳家寶嗎?」

  聶音之驚訝道:「你也知道?」這是她粉絲的戲稱,因為這條項鏈她從不離身,出鏡率實在太高,還被傳說是要傳給聶家未來女婿的,「所以你可得藏好哦,被看見的話,我們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她說完,飛快往下瞥了一眼,「你忙你的,我要走了。」隨即變成蝙蝠,從窗口飛出去。

  顧絳收回目光,拿著吊墜看了會兒,伸手捏住那血紅色的水滴狀琥珀,「你還想和我撇清干係啊?」

  聶音之飛到一半,才想起來自己手機還沒有拿,她又啪嗒啪嗒地飛回去,落到窗上,剛準備敲敲玻璃鑽進去,就聽到裡面壓抑的聲響。

  小蝙蝠趴在窗上,左右為難,她實在不想聽牆角,奈何吸血鬼的耳力實在太過敏銳了。

  聶音之趴在窗台上,裹住自己吊在窗沿,被高樓的風吹得搖來蕩去,過了好久好久,她終於聽到往衛生間去的腳步聲,隨即是嘩嘩水聲。

  趁著這個機會,聶音之鑽入屋裡,在床頭櫃上看到兩部並排放在一起的手機,她叼起自己的就跑。

  顧絳沖完澡出來,目光在床頭櫃上頓了頓,拿起手機發了個微信:手機你拿走了?

  過了好一會兒,對面傳來回復,是一個點頭的貓貓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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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發表於 2024-3-17 10:57 PM

第85章 番外5:吸血鬼(5)

  聶音之深刻地自我剖析了一番,最後得出結論,她對顧絳產生性趣這簡直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誰叫他生得那般美味,聶音之不得不承認,將顧絳按在身下的時候,她對他除了有鮮血的渴望,還有一些別的隱秘的興奮。

  顧絳已經抓住了她的胃,現在又撩動了她的心,聶音之要是不付諸點行動,那就不叫聶音之了。

  她已經漸漸習慣身為吸血鬼的這一重身份,學會了控制自己的慾念,聶音之身上傳承的血統古老而高貴,純血已經不需要依賴鮮血而生存。

  顧絳的血對於她來說,大概就和奶茶差不多,不是不可或缺,但是卻很誘人,比奶茶還要誘人。

  聶音之有心想要戒掉「奶茶」的話,她完全可以做到如她的先祖那般,一個月吸一次,這個情況,聶音之當然沒有透露給顧絳知道。

  她依然像之前那樣,像只懵懂莽撞的小蝙蝠,隔三岔五地渴血,然後在微信上拍一拍自助餐,詢問他方不方便。

  顧絳回復她之後,聶音之就通過琥珀項鏈,傳送到他身邊,或者將他拽來自己這裡。

  他們無數次地躲在角落,緊密地靠在一起,有些時候是絕對安全的,有些時候,可能下一秒就會被人發現,然後貢獻一個大新聞。

  顧絳參加電影的宣傳活動,他們躲在狹窄的換衣間裡過,一扇單薄的門板外面就是大堆的工作人員。

  聶音之看著他半成的妝,往他脖子上湊去,顧絳習慣性地捏著她後頸,指尖輕輕摩挲,壓低聲音道:「別留痕跡。」

  聶音之唔一聲,認真地給他把齒痕舔癒合,耳邊的呼吸壓得很輕,但是很亂,越來越亂。

  「又是我的唾沫讓你……」

  顧絳抬手摀住她的嘴,「別說話。」他靠在聶音之身上,過了好一會兒才推開她,將琥珀吊墜塞進領口裡,然後嚴整地扣上白襯衫的扣子,拉上滑落手臂的西裝。

  聶音之悄無聲息地從換衣間裡傳送離開,捧著手機看他宣傳活動的直播,盯著他那系得嚴絲合縫的領口,給他發了條微信信息,「剛剛,你都沒有擦哦。」

  過了好一會兒,顧絳才回復她:嗯。

  聶音之參加綜藝節目,是一個恐怖題材的,她本色出演,抽中了吸血鬼的角色,為了掙一口糖漿兌出來的血,拚命完成任務。

  她嘗了幾口這種假貨,自然而然地開始想念真血的口感,聶音之背著攝影機給顧絳發信息。

  然後,她帶著三四個跟拍的攝影大哥鑽進鬼屋裡,趁著甩掉攝影機那麼片刻功夫,用那件誇張的吸血鬼披風裹住顧絳,藏進一個沒有固定攝影機的鐵皮立櫃裡。

  櫃子外是急促而來又急促而過的腳步聲,還有其他嘉賓在鬼屋裡驚恐的慘叫。

  顧絳在一片漆黑中,托住她的下巴,手指探進她嘴裡,幫她摳因扮演吸血鬼而套上去的假尖牙。

  「我的尖牙……嗚卡住了。」聶音之的尖牙卡進牙套裡,疼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大著舌頭道。

  「你冷靜一點,先收回去。」顧絳在她嘴裡摸索,指尖撫摸著她的齒列,摳住牙套往外扯。

  聶音之吃痛地嗚嗚嗚哼,這點動靜恰好被過路的嘉賓聽到,嚇得外面一陣鬼哭狼嚎,嚎過之後竟然開始打賭,石頭剪刀布,輸的人上來查看究竟。

  聶音之匆忙之間抓住鐵櫃的門,外面哼哧哼哧地拉門,「這櫃子是鎖了嗎,打不開啊,ok,我們還是去另一個地方看看吧。」

  「不行,被鎖上的櫃子更可疑,給你個棍子撬開。」

  外面兩個活寶又是一陣綜藝效果拉滿的鬼哭狼嚎。

  聶音之又疼又暴躁,想把顧絳傳送走。

  顧絳似乎預料到她的打算,貼到她耳邊輕聲道:「不弄出來,你出去被拍到怎麼辦?」

  在吸血鬼極好的夜視能力下,聶音之看到顧絳抽出手,咬破手指,重新塞進她嘴裡。香甜的血味分散了她的注意力,顧絳趁機扣住牙套,用力往下一按。

  聶音之痛得一個激靈,把鐵皮櫃抓出刺耳的尖鳴,外面的兩個人終於被嚇跑了,帶著一隊攝像大哥絕塵而去。

  「怎麼樣?」顧絳低聲道。

  聶音之淚眼花花,委屈道:「你乾脆連我的尖牙一起拔掉好了。」

  顧絳沉默片刻,手掌撫上她後背,輕輕地拍。鐵皮立櫃裡空間就只有那麼點兒,他們本就靠得極近,這簡直就是一個擁抱。

  聶音之的眼瞳在黑暗中發著幽幽的光,靠在他懷裡不想出去了。

  她失蹤得太久,工作人員開始四處找她,聶音之不情不願地哼唧,「我現在一點也不想上班,不想工作……」

  顧絳想了下說道:「今晚十點後,我就空閒了,明天休息。」

  聶音之抬起眼眸,立刻接口道:「好呀好呀,我也空了!」

  這是第一次,兩人不是為了吸與被吸聚在一起。

  錄完節目後聶音之就捧著自己的行程單看,讓經紀人給挪了一天假期出來,柳姐在那天很敏銳地問她要假期做什麼,是不是談戀愛了?跟誰?她得先掌掌眼,甚至想要馬上訂機票來勸說她,現在她的事業正是上升期,可不興談戀愛,實在要有情況也一定要先跟她打招呼,公司好提前做好公關備案。

  聶音之被她念叨了好半天,晚上見到顧絳時,耳朵裡都還在嗡嗡響,心想,要是經紀人知道她的對象是顧絳,那指不定會拉著她去燒高香。

  有了這一次開頭,後面就變得很順理成章,聶音之手機裡除了存了自己的行程表,還有一份顧絳的。

  他的行程要寬鬆許多,除了進組拍攝,作品宣傳週期一過,他就很閒了。顧絳很少參加綜藝和活動,從出道時就是如此。

  聶音之以前休息時,掐出逢兒地都要和朋友們見見面,出去放鬆放鬆。

  現在,一有空就跟顧絳窩在一起,他的房子和聶音之那樣板間一樣的房子完全不一樣,非常有生活氣息,從客廳到陽台,到房間,無一例外都有隨躺隨睡的軟沙發。

  他還有很多書,不單只是演藝方面的,似乎什麼都有涉及,好多都是看過的。

  花園裡種了一片綠植,開著星羅棋布的小碎花,就是沒怎麼修剪的樣子,看起來有些潦草。

  聶音之摸了摸小黃花,問道:「這是什麼花?」

  顧絳掏出手機喀嚓拍了幾張,一一圖片識別出來,展示給她看,「半隻蓮,太陽花,迎春花,小野花……」

  聶音之:「它們其實就是自生自滅的,是吧?」

  顧絳很認真道:「我撒了花種。」

  聶音之:「……」

  顧絳還配備了一間豪華影音室,裝修得如同私人電影院似的,然後,不知怎麼的就開始了教學模式。

  屏幕上在播放經典電影,顧絳隨著電影給她分析這段場景裡,演員的情緒表達,細微的動作,表情,鏡頭語言等等。

  一部電影,他們整整看了一個下午,完整地看一遍,再聽顧老師教學看一遍,他分析之前還要提問,如果是她來演,這一場她會如何來表達,然後現場配合她演一段。

  看到男女主曖昧地互相試探,將吻未吻,聶音之默默地搓著袖口,整個人都開始心浮氣躁了。

  她就像等著老師抽問的小學生,坐立難安,已經在腦子裡開始預演,然後緊張地嚥口水。

  空氣裡瀰漫著無聲的緊繃的曖昧,屏幕內外,奇妙地達成了某種統一的氛圍。

  顧絳用餘光瞟她一眼,嘴角的弧度怎麼都壓不下去,配合道:「這一段你要試試嗎?」

  「好啊。」聶音之很快意識到自己回答得太快了,這哪裡還需要拉扯,她根本就是已經淪陷了,完全沒有屏幕上男女主那般情感的拉扯張力,她裝作若無其事地解釋道,「我馬上要進組的那部戲就有吻戲呢。」

  顧絳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他看過她的劇本,頷首道:「不用擔心,男主是個經驗豐富的老演員,會引導你的。」

  聶音之看著他,「那你應該也很有經驗吧?」

  「還行。」顧絳湊過去,灼熱的呼吸拂在她鼻尖,聶音之仰起頭閉上眼睛往前傾,聽到顧老師很快地說了一聲,「情緒不對哦,聶音之。」

  屏幕裡的女主要是和她一樣主動,電影後面剩下的一個小時裡,男女主可能孩子都生了仨了。

  她又不想演,她就是想親他而已!

  聶音之不滿地睜開眼,就看到顧絳含著笑的眼眸,後頸被他按住,人類那溫熱柔軟的嘴唇貼了上來。

  電影裡面,女主驚慌失措地逃了,沒有親吻成功。

  電影外面,聶音之被顧絳按在沙發背上,吻了個透徹。

  在親吻的間隙,聶音之瞥了一眼屏幕,桃花眼眸彎成了月牙:「情緒不對啊,顧老師。」

  「被你帶偏了。」

  聶音之用力咬了一口他的唇,嘗到了香甜的血味,舌尖舔著他的傷口。

  顧絳有些無語,「被親餓了?」

  「唾液不是有催情效果嗎?」對他起了性趣的話。

  顧絳愣了愣,靠回沙發上捂著臉大笑。

  聶音之:「???」

  笑夠了,顧絳還是必須得強調一下,「不需要催情我也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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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發表於 2024-3-17 10:57 PM

第86章 番外6:惡龍公主

  濃霧縈繞,晨曦未露,王宮的輪廓在霧氣中如同蟄伏在地的龐然巨獸。

  這個時候,王宮內外都還在沉睡,一星幽幽火光從一座塔樓的窗口溢出,那點橘光在青石砌成的高樓中忽隱忽現,不多時便出現在了城門口。

  聶音之裹在罩袍裡,提著一盞煤油燈,牽著自己的愛馬,從角門偷偷跑出來。她做了偽裝,收買了守門的兵士,很順利地穿出城門,往沉隱在暮色中森林裡跑去。

  一隻黑鴉嘎一聲尖鳴,撲扇著翅膀從樹杈上騰飛,急匆匆地朝著那一人一馬同一個方向掠去,它的翅膀攪動氣森林上空瀰漫的濃霧,越過聶音之的頭頂,振翅遠去。

  聶音之仰起頭,瞇著眼睛笑了笑。

  太陽在天幕上慢慢爬升,森林裡的濃霧逐漸消散,黑鴉落到密林盡頭的一座巨大的山洞前,那洞窟足有一棟城堡那麼大,洞頂垂掛著嶙峋的鐘乳石,在朝陽金光中,閃著耀眼的光芒。

  黑鴉朝著洞中一聲淒厲的尖叫,它的聲音在整個洞窟中重重迴響,傳遞到洞窟深處時,已經疊加成隆隆雷鳴般的震動。

  洞窟週遭鳥獸皆驚,全都探出頭來打探這個膽大妄為敢在龍窟前大叫的傢伙。

  山洞裡沉寂了好一會兒,一聲龍吟從洞內滾滾而來,震掉了洞頂無數鐘乳石,黑鴉狼狽地左躲右閃,又嘎了一聲。

  鴉鳴隨著朝陽金光一起傳遞到洞窟深處,這座龐大的洞窟曲折如同迷宮,不見天日,卻並不昏暗,鐘乳石上的結晶將太陽光一縷一縷折射進來,整座洞窟頂上閃爍著如銀河一般的璀璨星光,將洞中一切照得分明。

  在最大的那一處洞中,一頭龐然大物抖動了下翅膀,在洞頂投下的斑斕星光中翻了個身。

  顧絳四仰八叉地躺在自己窩裡,張開合攏的翅膀,露出圓滾滾的肚子,終於在黑鴉的第二聲鳥叫中徹底清醒過來,聽清了它傳遞而來的消息。

  隔壁那座城堡的公主正騎著白馬朝它而來。

  那是一個很麻煩的人類雌性。

  巨龍有些焦躁撓了撓自己的肚子,偏頭看向旁邊堆疊如一座小山的信件。那位公主給它寫了許多的信,大概從她八歲時,能自己捉著筆寫字開始,便每月不間斷地讓人送一封信扔到森林裡。

  黑鴉就從森林裡叼著信,給它送到龍窟來。

  每一次她的那位宮廷老師給她講了什麼故事,她都要寫一遍送來給它,即便它從來沒有回復過。

  顧絳硬生生地隨著她的這些信件,一起學會了人類文字。

  這位公主大抵的意思就是,它身為一頭惡龍,而她身為這個國家高貴的公主,必須要和故事裡一樣,在她十八歲成人禮當夜,被惡龍擄走,然後只有披荊斬棘打敗惡龍救出公主的勇士,才能迎娶公主。

  而昨夜,就是那位公主的成人禮。

  但顧絳睡過頭了,就算沒有睡過頭,它也沒興趣參演人類編撰的故事。

  聶音之在城堡裡等了一夜,惡龍沒去,所以那位公主此時此刻正朝著它的龍窟闖來,大有硬要被惡龍綁架的架勢。

  黑鴉說,人類國家的確有這麼一個傳統,應該是人類雌性為了考驗雄性,就像它們鳥兒擇偶之前,也要看雄鳥的羽毛夠不夠華麗,建造的窩夠不夠結實。

  顧絳表示理解,它們龍擇偶的時候,雌龍也要看洞窟夠不夠大,夠不夠閃,窩裡的寶貝夠不夠多,但它不能理解的是,龍族擇偶的時候也沒要求人類參與啊,人類在給雄性安排這樣的考驗前,為什麼不問問惡龍願不願意?

  反正不管它理不理解,現在那位公主已經快到龍窟門口了。

  顧絳被逼無奈,從窩裡爬起來,慢騰騰飛到洞窟門口,它從洞窟中出來,那渾身被洞頂晶時投射的斑駁星光散去,才看清它的底色。

  它明亮光滑的龍鱗如同黑寶石,因折射著光,而顯出五彩斑斕的黑,有一對尖銳的龍角,結實魁梧的背脊,展開的臂膀如同風帆,尖牙利爪,赤紅泛金的眼瞳,它是一頭高大威猛的成年巨龍。

  但它的神色卻懨懨的,紅瞳裡溢著水色,一副沒睡醒的模樣。

  顧絳吸了口氣,從早晨微涼的氣息中飛快捕捉到了那位公主身上的香氣,她騎著駿馬在山林裡狂奔,再過不久就要穿過森林了。

  顧絳揮揮翅膀,森林裡快要散去的霧又開始聚集,不到一個眨眼,牛奶似的霧氣就將整座森林淹沒,連太陽光都被擋在濃霧之外,森林裡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是無數植物籐蔓蠕動的聲響。

  整座森林在黑龍的控制下,似乎活了過來,將通往龍窟的道路淹沒,布下層層迷宮,顧絳聽到白馬的嘶鳴,聶音之被森林困住了。

  很好。

  顧絳滿意地甩甩尾巴,掉頭回到洞中,「盯著她,有情況再來向我匯報。」

  「好的,殿下。」黑鴉展開翅膀行了個禮,悶頭扎進濃霧中。

  -

  聶音之坐在馬背上,一手捏著羅盤,另一手將地圖鋪平在馬背上,她仔細研究了半晌,發現剛剛那一陣地動山搖,使得整座森林的地勢都改變了,她手裡的地圖再沒有用處。

  很好。

  這說明這座森林的盡頭的那頭惡龍應該醒了。

  聶音之扔掉地圖,就算沒有地圖她也能找到龍窟,她夾著馬腹憑著感覺往濃霧中走去,樹冠遮天蔽日,森林裡暗得如同黃昏。

  她聽到森林上空傳來飛鳥振動翅膀的啪嗒聲,嘴角微微翹起,從馬背上的口袋裡掏出一包肉乾,以前每一次將信扔到森林裡,她都會扔上一包肉乾。

  聶音之吃了一些,不小心灑了一點在地上,白馬往前走去,身影沒入濃霧。

  過了片刻,一隻黑鴉撲到地上,將肉乾掉進嘴裡,吧唧吧唧地吃掉。

  它吃完還有些意猶未盡,一碰一跳地朝前追去,但漸漸的,黑鴉的動作越來越遲緩,跌跌撞撞地在半空撲騰半天,終於腦袋一垂,掉落到地上。

  好半天後,聶音之牽著白馬從濃霧裡原路返回,白馬低著腦袋,張開鼻孔一路嗅聞,在黑鴉不遠處停下腳步,跺了跺蹄子。

  聶音之伸手揮開霧氣,彎下腰在草叢裡找了半天,掏出那只黑色的烏鴉。

  她從包裡掏出一條結實的長繩,一頭繫在馬鞍上,一頭牢牢綁住黑鴉的腳,又用膠帶纏住鳥喙,慢悠悠地吃了一點糕點,又給白馬餵了些草,終於等到被迷暈的黑鴉醒過來。

  黑色的大烏鴉酒醉似的在馬背上撲騰,好一會兒才徹底清醒,大叫一聲撲騰翅膀起飛,飛到半空又被繩子扯住。

  聶音之笑瞇瞇地看著它,「乖乖帶我去找龍,不然本公主就扒了你的毛,將你燉成一鍋鴉湯。」

  黑鴉抖了抖,想叫都叫不出聲。

  她威脅完,又利誘道:「如果找到龍,你以後想要多少肉乾便有多少。」

  黑鴉在半空轉了幾圈,毫不猶豫地把黑龍賣了,它振翅往前飛去,聶音之拍拍馬脖子,白馬揚蹄跟在烏鴉身後。

  大約兩個小時後,她才成功穿過那迷宮似的森林,聶音之望著眼前那巨大的洞窟,上一次她來到這裡還是十年前,在森林裡迷了路,她那時候趴在小馬駒身上,不知怎麼走到了這裡。

  為什麼不管她怎麼長大,這洞窟看上去還是這麼大?

  聶音之將白馬拴在門口,高大的駿馬甩了甩尾巴,屁股上的一枚五角星的小印記在閃著瑩光。

  黑鴉撲騰翅膀,示意她解開繩子和腳步,聶音之摸摸它的頭,「等我進去看看我的龍。」

  她提著裙擺毫不猶豫地走進了洞窟中。聶音之已經不大記得路怎麼走了,當時她年齡太小,看到滿洞亮晶晶的光,循著頭頂的銀河往裡走。

  但她還記得當她來到深處那個巨大的洞穴裡時的景象,五彩斑斕的黑龍趴在地上,窩裡堆砌著金燦燦的黃金和寶石,耳邊都是它呼吸時的迴響,它的身軀隨著呼吸起伏,身上的光像是會流動一般。

  它比頭頂的星光還要好看。

  肉嘟嘟的小公主眼裡被那頭沉睡的巨龍塞滿,著迷似的爬下洞穴,跳到惡龍的窩裡,圍著沉睡的龍,將它從眼睛鼻子牙齒到尾巴尖都摸了一遍,從包裡掏出一枚小印章,按在巨龍的翅膀膜上。

  印章是她出生時,一位漂亮女巫送的,五角星的光帶著魔力,很快銘刻到巨龍身上。

  聶音之趴到巨龍耳邊嘀咕了幾聲,揉揉眼睛,滿意地爬到它圓滾滾的肚子上睡著了。

  等她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回到城堡的床上。侍女告訴她,她失蹤後,父親派出了所有侍衛找她,還有很多民眾自發走進那座令人畏懼的森林裡尋她,但都被那座有生命的森林趕出來了。

  最後,在一個黃昏,黑龍從森林中而來,它龐大的身軀幾乎遮蔽了夕陽,在大地上投下巨大的陰影,從上空掠過,將她丟在了城堡的廣場上。

  從那時候開始,聶音之就經常夢到五彩斑斕的龍和洞窟,但是因為她這一次失蹤,父親將她看管得很嚴,在她成年之前都不准再踏入那片森林。

  聶音之只好經常給她的龍寫信,培養感情。

  去丟信的侍衛說,有只烏鴉每次都把信叼走了,森林的一草一木飛鳥走獸都是那頭龍的小弟,聶音之確信它肯定收到信件了。

  該死的龍,一次都沒有回信,哪怕扔株草回來都沒有。

  她氣鼓鼓地攀爬在山洞中,望了望頭頂灰暗的銀河,外面霧氣太重,擋了天光,洞裡也一起暗沉沉了。不過僅剩的一點光還是能給她指引方向。

  聶音之走了好久,才找到那座洞穴,又濕熱的微風從裡面湧出來,是那頭龍的呼吸。

  她迎著熱風爬到一處山洞裡,走到盡頭,終於又看到了那個巨大的山洞,這裡的一切似乎都沒有變,洞頂閃耀的晶石,地上亮晶晶的黃金,還有很多亂七八糟的,只要是能反光的東西。

  那頭龍趴在地上,在睡覺。

  聶音之小心地爬進窩裡,在它的翅膀膜上找到了自己印下的五角星,她滿意地摸了摸自己的龍,趴到它肚子上閉上眼睛。

  她走了這一路,真的有點累。

  黑龍的氣息在洞窟裡凝成循環的風,揚起聶音之的長髮,髮梢一下一下拂到龍鼻子上,顧絳鼻子發癢,一連打了好幾個噴鼻,迷迷糊糊醒過來。

  它一睜眼就看到趴在自己肚子上的人,整頭龍迷茫了剎那,猛地彈起來。

  聶音之滑到滿地的金銀珠寶上,硌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她抬起頭,黑龍謹慎地退到了洞窟邊緣,一雙泛著金色的眼瞳如燃燒的油燈,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聶音之友好的,如同對待貓兒一樣耐心,揮揮手道:「嗨,我親愛的龍,我來看你了。」

  顧絳腦子裡飛快轉動,立即決定,它要把她嚇走。

  黑龍坐起身來,張開巨大的翅膀,鋒利的爪子對著窩裡那個小小的身影,露出自己尖銳的獠牙,張口咆哮一聲。

  它的龍吟震耳欲聾,整座山洞都在簌簌發抖。

  聶音之急忙摀住耳朵,還是被聲浪沖得往後退去,她的腿上不知道掛到了什麼尖銳的東西,鮮血立即滲了出來。

  顧絳嗅到血腥味,震驚地閉上了嘴巴。

  龍吟聲在山洞中久久迴響,聶音之愣愣坐在地上,耳朵也疼,腿也疼,委屈地哭起來。

  黑龍縮回脖子,一雙眼睛瞪得滾圓,往後退了好幾步,扭頭往外飛去,聶音之望向那個倉皇的背影,沒好氣道:「顧絳,回來!」

  黑龍猛地一個踉蹌,撞到洞窟頂上,鐘乳石落了一大半,洞中塵土飛揚,黑龍龐大的身軀在煙塵中轉了個向,腦袋探進自己的窩裡,對著窩裡的小人問道:「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因為你的名字是我取的。」蓋了章就要取個名字,就像洞窟門口的白馬,也是有名字的,「你那時候睡著了,但我趴在你耳邊給你說了的。」

  聶音之捂著自己大腿上的傷,委屈巴巴,「很痛。」

  顧絳猶豫片刻,腦袋伸過去,用嘴拱開她的裙擺,舔了舔她的傷。它的腦袋幾乎有聶音之半個身子那麼大,一舔整條腿都是它的口水。

  傷口上的疼在它的舔舐下奇妙地消失了,血流止住,開始癒合。

  就這樣,聶音之在龍窟住下了,黑龍冬眠似的悠閒生活從這一刻開始也宣告結束。

  -

  一大早,黑鴉嘎嘎的尖叫聲就從森林之外傳來,它那粗嘎的鳥叫隨著森林裡流淌的風,穿透整片遼闊而密集的林木,傳到龍窟中。

  聶音之在黑龍肚皮上翻個身,睡眼惺忪地坐起來,她在黑鴉翅膀上蓋了戳,能聽懂它的鳥叫。此時那黑鴉尖叫著,說又有一名勇士踏進了森林,來拯救公主。

  她拍一拍顧絳,「起床哦,要幹活了。」

  黑龍打了一個長長的噴鼻,一動都不想動。僅僅三個月的時間,它已經被迫打跑了十多個來拯救公主的雄性,這些人類雄性實在太弱,它想盡辦法放水糊弄,都沒有幾個人能突破森林防線,把聶音之領走。

  它偷偷驅使森林裡的小動物,引著那些雄性繞過森林裡的荊棘陷阱,就差鋪上一條鮮花大道迎接他們了,終於有那麼三四個人來到龍窟前。

  有兩個一看黑龍露面,就嚇得轉頭跑了,還有一個,被它噴一口鼻息打敗了,剩下那個顧絳面對他時,連氣都沒敢喘。

  但聶音之瞧不上對方,說他頭髮短,鼻樑矮,眼睛小,身量不夠高,進龍窟時是左腳邁進來,總之一大堆理由,把人說跑了。

  顧絳無奈道:「你到底想要什麼樣的配偶?」

  聶音之白皙的腳踩在它的脖子上,用腳心蹭著它鱗片玩,雪白的裙擺垂在腳背上,她思索了老半天,說道:「一眼看到他,我就喜歡的。」

  顧絳:「……」這是什麼標準?就不能用多少個亮晶晶的洞窟來說明嗎?人類真是讓龍太難以理解了。

  洞外又傳來幾聲鴉叫。

  聶音之歪著腦袋聽,黑鴉說那人有一頭金燦燦的長髮,長得高大威猛,穿著雪亮的鎧甲,配備著一把雪亮的劍,騎著比她的大白還要帥氣的一匹駿馬。

  黑龍聽到金燦燦的長髮,立馬豎起脖子,把聶音之往背上一甩,扇動翅膀往洞窟外飛去,「這只人應該長得很好看,你會喜歡。」

  「是你會喜歡吧?」聶音之扒住它脖子上環繞的一圈雪白的圍脖,黑龍的鱗片光滑,聶音之根本坐不住,所以拆了自己的一條裙子給它套在脖子上當做韁繩。

  黑龍身軀龐大,但動作卻很靈巧,閃電一般衝出洞窟,迎著朝霞和晨霧飛到半空,它的翅膀捲起狂風,輕而易舉就將瀰漫在森林的霧氣吹淨,陽光穿透樹冠灑向大地。

  森林裡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黑龍輕盈地撲到高地上的樹冠頂,越過重重枝葉朝那反光的亮點看去。

  那人真的十分閃亮,從頭到腳,就連馬匹身上都裹著雪亮的金甲。

  黑龍爪子收緊,尾巴在樹冠上掃來掃去,這麼大的陣仗顯然驚動了那個人,對方翻身上馬,拎著劍朝這裡狂奔,像一個移動的小太陽。

  「他來了。」顧絳高興道。

  聶音之察覺到它的興奮,她當然知道這頭蠢龍是看上了什麼,她想了想,「你打敗他的話,可以把他那身鎧甲搶過來。」

  黑龍擺動的尾巴霎時定住,它盯著那個亮點看了好一會兒,放棄了,「會很累。」

  聶音之:「……你把我放到森林裡,他的必經之路上。」

  這還是這麼久以來,聶音之第一次主動要求去見前來的雄性,黑龍不解地扭過頭看她,「這就是你一眼就喜歡的人?」

  聶音之敷衍道:「可能是吧。」

  顧絳沉默片刻,垂下尾巴,聶音之順著它的背脊滑下,被風捲著往腳下的密林送去。黑龍看著兩方漸漸靠近,焦躁地在原地轉了兩圈,身為綁架公主的惡龍,它覺得它有必要時時刻刻跟在她身邊。

  但它現在的身軀太龐大了,完全沒有隱藏的可能。

  顧絳泛著金色的眼瞳上流光閃過,它的身形倏地開始縮小,整頭龍化成了一團影子似的黑霧,最後黑霧凝聚成一道修長的人形。

  連它自己都沒意識到,它化形時,完全照著聶音之之前所說的,不喜歡的反方向化形。

  他有一頭漂亮的純黑色長髮,鳳眸上挑,鼻樑挺直,雙腿筆直修長。黑霧最後化成一套黑色的衣裳裹住他的身軀,那衣服也如他的鱗片一樣,在陽光下會反射出斑斕的流光。

  顧絳隨手綁起長髮,落入樹冠,追著聶音之而去。

  他到的時候,正看到那個人類在脫衣服,將他那身金燦燦的鎧甲一件件取下來,之後又取下了馬匹身上的,隨著那亮眼的鎧甲脫下,顧絳覺得他長得也就那樣。

  那人脫完了鎧甲,放到旁邊的石頭上,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公主殿下,如您所願。」

  聶音之走過去,拎起一件亮晶晶的護臂,這種東西,她隨隨便便都能找人打造出無數套出來,顧絳真是一頭沒見過世面的土龍。

  她鬢角的髮絲微揚,一縷涼風襲面,聶音之餘光瞥到那人揚起的手刀,急速朝著她後頸劈來。她反應極快地矮下身,用手中護臂擋了一下,往後急退出幾步,警惕地盯著對方,「你幹什麼?」

  那人對她應該有這樣好的身手有些詫異,見劈暈她不成,只好道:「公主殿下,您可以隨我離開了嗎?」

  「說好了,我是買你的鎧甲。」聶音之渾身緊繃,朝著顧絳所在的高地看去,不知何時,匍匐在樹冠上的龐大身影已經不見了,她心中頓時有些堵得慌,她早知道那頭龍迫切地希望她能被帶走。

  聶音之咬了咬唇道,「你拿著我的信件回去,就能拿到金幣。」

  「那可不行,我是受您父親委託,來救你回去的。」那人偏頭往遠處望去,「現在那頭龍已經不在了,正是離開的好機會。」

  「我可不打算跟你離開。」聶音之冷漠道。

  「殿下,得罪了。」那人說著,飛快朝她逼近。

  聶音之因為好奇,隨著身邊侍衛學過幾下,但這遠遠不夠讓她面對一個身經百戰的對手。

  他的動作很快,但有道身影更快,在他的手即將觸上聶音之之前,一抹黑影插入兩人之間,將聶音之完全擋在身後,一股極大的力道將那人拍得倒飛出去。

  飛揚的長髮飄落,涼涼地掃過她的臉頰。

  聶音之聽到身前人從喉嚨裡發出的低吼,腳下的大地簌簌而動,無數籐蔓從樹林裡竄出來,捲上那個還沒反應過來的傢伙和他的馬,像拋垃圾一樣拋出了森林。

  聶音之眼眸微微睜大,在那近在咫尺的背上,五角星的光芒透過衣衫,銘刻在他左側的肩胛骨上。

  她伸手撫上那個印記,「顧絳?」

  顧絳轉過身來,低頭打量她,「你沒事吧?」

  聶音之愣愣盯著他,抬手摸他的臉,就像十年前,第一次見到在洞窟中沉睡的巨龍時一樣,露出了著迷的神色。

  顧絳看著她的眼睛,若有所感,笑了聲,「我才是你一眼看到就喜歡的……」他頓了頓,「龍。」

  他喜歡她的眼裡因他而生的銀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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